二、游方郎中给张制台泼下一瓢冷水:橘过淮南便成枳
”
“不过十二万多两银子嘛,不算多。”张之洞满不在乎地回答。
蔡锡勇又提出一件事:“香帅,刘瑞芬公使来了电报,承造炼铁炉的利物浦工厂,要我们赶紧派人送铁矿样品到英国去。”
“为什么?”张之洞大惑不解。
“炼铁炉有两种。”蔡锡勇以专家的身分说,“一种是贝塞麦转炉,这种炉不能去生铁中的磷,一种是马丁炉,可以去磷。”
“为什么要去磷?”对冶铁技术一无所知的总督大人发问。
“铁厂炼出的钢含磷量若超过百分之零点二,则质量不高,许多对钢材要求高的工程就不能用,比如说,铺铁路的钢轨就不能用超过百分之零点二的钢材,因为容易断。所以要化验我们用的铁矿石,若含磷量不超过百分之零点二则订做贝塞麦转炉,若超过就用马丁炉。”
“大冶铁矿还没有开工哩,从哪里去找铁矿石?再说派一个人送矿石走英国要花多长的时间,岂不耽误了我的开工日期!”张之洞不耐烦了,看着铁政局督办一副为难的样子,心中说,到底是一介书生,没有办事的魄力。他断然说:“你给我回一个电报给刘瑞芬,说利物浦那家工厂目前做什么炉子方便,就给我们订下两座,越快越好。大冶铁矿石那么多,岂能只是一个成色?它的炉子能去磷,我们就用磷多的矿石,不能去磷就用磷少的矿石。退一步说,大治的不行,中国这么大,还能找不到合适的铁矿!这是很简单的事,何须如此麻烦,这洋人就是死板!”
一向严谨的洋务督办虽觉得总督的话近于荒唐,但面对着板起面孔不容商议的神态,他一时失去了争辩的勇气,只好说电报上的第二件事:“他们要先交六万两银子的订金,刘公使叫我们赶紧汇银票去。”
“你告诉刘瑞芬,就说银钱一个子儿都不会少,请他先给我垫着,我即刻就汇过去。只是要快,铁厂明年夏天要开工,不能误了我的工期。”
“还有,电报上说两个炉子连运费,共需八十万两银子。”
“好,我知道了,到时一手交货,一手交银子。这个利物浦的工厂也是小气,我一个堂堂大清国的湖广总督,向他买东西还会少他的钱吗?这些洋人也太计较了!”
蔡锡勇笑道:“香帅,这就是洋人办事的习惯,事先双方都说清楚。你对他的货物可以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他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不做。他要的钱他也说清楚,你同意,这笔生意就做,不同意就算了。彼此一点不伤和气。我们这份电报拍过去后,他就会来一个合同,上面将双方的要求都写得一清二楚,双方为头的在上面签字。事情就这样定了,彼此不得反悔,反悔就要赔偿损失。哪像我们中国人,起先都是拍胸脯的君子协定,无只字凭据,到时出了事,彼此又互相推诿,都不承担责任。”
“洋人办事死板是死板点,但这种认真的态度还是可取的。”张之洞点点头说,“事先说清楚,白纸黑字,也好免得日后麻烦。待他们的合同来后,我来签字,你先把电报拍过去吧!”、办铁厂、枪炮厂,这都属于洋务兴作,从曾国藩咸丰十一年在安庆创办中国有史以来第一座兵工厂算起,到现在亦不过二十几年历史,其后不论李鸿章、左宗棠,还是沈葆桢、丁汝昌等人创办的各种机器局,、制造局,也几乎都是为军事服务的。由朝廷颁下专款,通过户部拨给总署,再由总署拨给办洋务的督抚。海军衙门成立后,总署的这个差事便移交给了海军衙门。
张之洞向朝廷上折,请求由海军衙门尽快拨下一百万两银子的专款。他知道掌户部的翁同簖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军机处里,阎敬铭是离开多年了,堂兄这些年也年老多病,长期在家休养,不大问事,大权已逐渐落于最善迎逢又最喜揽权的孙毓汶的手里。孙毓汶身为军机大臣,却并不是个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