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以包揽把持在湖北建国中之国
比在益阳乡下强一点。”
当年的胡文忠公祠可是城南一大景观。整个磨盘巷没有一个闲杂百姓居住。新湘军的三个哨官兵驻扎在此地。巷子里干戈林立,旌旗飘舞,一派兵营气象。胡文忠公祠里里外外整齐干净,油漆鲜亮,一年四季香烟缭绕,灯火长明,供果不断,凭吊者川流不息。那种崇高庄严肃穆的气氛,令人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不能不对祠主顶礼膜拜。
那时距胡林翼病逝不到十年,无论湖广总督还是鄂省三宪,不是出自湘军系统,便是与湘系有着密切关联的人。曾国藩还健在,湘军虽十裁八九,但从湘军中走出的人员仍占据着各省文武要津,尊崇胡林翼及千千万万为那场战争丢掉生命的湘军官兵,不仅是为了缅怀先烈,更是为了保障未死者的既得利益。当时异乎寻常的崇祀,是可以理解的,但仅仅只过了二十年,它不应该冷落颓圮至此呀!
“你此时保荐陈宝箴,无疑雪中送炭,他自然感激不尽。”
十万貔貅会武昌,天时人事两茫茫。
英雄热血吴江碧,丑虏妖氛楚塞黄。
虎帐夜谈窗挂月,霓旌晓发剑飞霜。
相期尝胆歼狂寇,愁看东南满战场。
这时大根捧着一大把灯烛果品进来了。桑治平说:“张大人要祭奠胡文忠公,你把灵台左右清理一下,再把那间厢房打扫好,烧点开水,也让张大人坐下歇一歇。”
桑治平见张之洞无语久伫,知他必为祠堂的败象而神伤,景况之糟也出于他的意外。他悄悄吩咐大根出去买些灯烛果品来,顺便把守祠堂的人叫来。
“李瀚章本是庸才,只是沾着乃弟的光,才有这好的命,他辜负了两湖给他提供的条件。若说左宗棠、李鸿章,真是得亏了长期稳定,才在兰州和保定做出令世人刮目相看的业绩。而陕甘、直隶也便真正成为大清国的国中之国了。”
显然是大根刚才训了这人几句,又透露了张之洞的身分。张之洞望着跛子,问:“你是守祠堂的?”
“是的,小人在这里守祠堂。”
跛子瞥了一眼后忙说:“回大人,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寄存在这里的货物,小人也是没有办法,靠收几个租钱过日子。”
“是的,小人是湖南益阳人。”
抬头看胡林翼的画像,四周的蛛网也给抹去了,只是黑黄黑黄的烟灰尘土无法清除。这是岁月留下的积淀,岂是人力所能掸抹?长形供桌也不知从哪里拱出来了,上面尽是斑斑驳驳的油渍裂缝。大根带来的各色瓜果已被几个碟子装好,石炉已摆正,上面摆起了燃着火光的白烛黄香,烟雾袅袅,香气弥漫。有了这一股迷迷蒙蒙遮遮掩掩的烟雾气,祠堂仿佛立时神秘起来、崇高起来。恩师的祠堂应当长年四季都是这个模样才对。张之洞喃喃自语,从石炉里拈起三根线香,跪在临时摆好的棕垫上,向着胡林翼的画像和神主磕了三个头,然后挺直着腰膀,默默祷告:
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拖着一只跛脚的男子进来,那跛子见到张之洞,跪在地上大声说:“不知制台大人驾到,小人有罪!”
原来如此!相对于官府的淡薄无情来,这个跛子还算是有点情义。
张之洞移动了一下身子说:“你仔细说。”
桑治平说:“掌握在朝廷手里是不错,但人为之力要起作用。我想长期固定在一个地方的最大可能,便是不断地在这里兴办大事。”
张之洞说:“我为了强国富民,要大办洋务,你为了要让我长保湖督,也要大办洋务,这是应了一句老话……”
“你说得很对!”张之洞觉得自己的心扉被打开一点,一束阳光射了进来。
张之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问:“我记得二十年前祭堂上有一尊胡文忠公的泥木塑像,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