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古老的苏格兰情歌,勾走了辜鸿铭的魂魄
房间的辜鸿铭也听到了,他端起一杆紫铜小烟壶慢慢地踱过来,对众人说。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
有个西洋人名叫轨放得苟史,是个研究格致学的专家。因为听说近年来中国南方各省常患瘟疫,死了许多人,他心里怜悯,想把瘟疫病源找到,对症下药,抢救得此病的无辜中国人。他游历瘟疫盛行的几个省份,详细调查研究,最后终于弄清楚了。轨放得苟史说,中国的疫症来源于狗屁。狗之所以放屁,是因为狗得了病。而狗之所以得病,是因为狗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些东西在狗的肚子肠子里发热作烂,狗性本凉,凉热相杂,则成结滞之病。狗一得此病,五脏六腑中的污秽之气便不能下通,积久为毒,郁而成气,毒气从狗的肛门里排出,则成了狗屁。狗屁蔓延,瘟疫发作。
一众师爷听了这个故事,笑得前俯后仰。那位年轻师爷笑后说:“辜洋务,你是骂人不着痕迹,骂我放的是有毒气的狗屁。”
辜鸿铭却正色道:“年轻人,你理解错了,这位轨放得苟史先生的故事,不是骂放屁的,而是讽刺今日中国做官的人。他的本意是说今日中国百病丛生,皆由管理者不当,而这些管理者都是些狗屁不通的人。”
幕府师爷们大多有点真才学,只是官运不济,不能自己掌印把子,嫉妒之心由此而生。想得到而又得不到,所以对于官场,他们比普通百姓更为反感,故而他们听了辜鸿铭这个“狗屁不通”的故事十分开心,广为传播。没有多久,武汉三镇的官场里都知道西洋有个研究狗屁的轨放得苟史的人。
辜鸿铭便这样常常给周围那些拘谨有余、放松不够的师爷带来乐趣,慢慢地大家也就不把他的古怪高傲太当成一回事,而愿意与他往来。
后来,幕友们又发现辜鸿铭的另一大缺点:贪女色。他已经有了妻子,并且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两夫妻感情很好,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好女色,这是男人的常见病,本不奇怪,奇怪的是辜鸿铭喜欢的不是在容貌上,而是在脚上。兴许是在西方时间久了,从小长到大,他没有看见过缠足的女人。一踏上故国的土地,看到的都是裹成三寸金莲的女人,走起路来,一步三摇,颤颤巍巍。在辜鸿铭的眼里,这简直是人世间最美妙最不可言状的形态,相比起来,西方女人那种大步流星的动作,就显得非常的粗野,缺乏美感。他的太太的脚比一般女人的脚都要小,故他特别喜欢。他在外面寻的那些花花草草,也都是些长相一般而脚特小的女人。辜鸿铭并不隐瞒他这种独特的嗜好,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讥笑,我行我素,任性所为。关于男女之间的结合,辜鸿铭还有一个奇怪的观点:一个男人娶几个女人是天经地义的。男人好比茶壶,女人好比茶杯。一把茶壶必须配几个茶杯才合适。反过来,一个茶杯配好几把茶壶就不合适了。辜鸿铭的这个比喻貌似有理,其实荒诞,但它新鲜有趣。一经出口,立时传遍三镇,很快又传到海外,成为当时中国的一句名言。这次梁敦彦告诉张之洞的事,就是因为女人而引起的。
三个月前的一个假日,辜鸿铭过江到汉口去玩,信步闲逛到江汉关旁边,被一栋乳白色的小洋楼吸引住了。这小洋楼上下两层,外形酷似苏格兰的民居风格,辜鸿铭猜想它的主人一定是位英国人。
洋楼用一铁栏杆围着,沿栏杆的是一排三尺来高修剪整齐的油绿女贞树。女贞树旁种着十多株郁金香。时正初夏,郁金香枝上绽开一朵朵美丽的花儿。鲜花翠叶围绕着乳白色的墙壁,组成了一幅色彩谐调的图画。这曾经是眼中再熟悉不过的风景了,不料今日在汉口的长江边见到。辜鸿铭久久地伫立在铁栏杆外,望着这一切,昔日苏格兰群岛的风光顿时在脑海里复活:小小的山包上长满了柔软的青草,草中点缀着各种黄白红紫小野花;一阵轻风吹过,青草低伏,野花摇晃几下后又挺直起来,让人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