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赵茂昌给张之洞送上一个经过专业调教的年轻女人
天,张之洞又去看建在北门口的纺纱厂。纱厂的厂房眼看就要建好了,但是在英国订购的纺十支纱至十六支纱的一千台纱机,则无钱去买回。郑观应来信说,上海有个商人愿意先期投资八万银子,条件是今后优惠卖给他纱布。张之洞接受这个条件,一千台纱机很快就买回了。
织布局、纱厂、缫丝局这些事办得都很顺利,张之洞这些日子来心情颇好。这天晚饭后,他对佩玉说:“准儿出嫁了,听不到她的琴声了,你也好久不弹琴,这衙门后院都快跟前面的大堂差不多,听不到一点欢快声了。弹一曲吧,大家也轻松轻松。”
佩玉也快四十了,她在广州生的仁侃七岁多,天天跟着一位塾师在西厢房读书,来武昌生下的仁实也有四岁,有一个奶妈在专门照看。佩玉这两年来身体不太好,有点虚胖,琴的确很少弹,特别是准儿出嫁后,她常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抑郁之情常会无端冒出,近来有件事在困扰她,她不知该不该向张之洞提出,见张之洞今日心情很好,她决定试试看。
佩玉略略打扮了一下,端坐在琴前,敛气凝神片刻后,一曲悠远绵长的琴声,从她的十指与琴弦间流泻出来。这是一首张之洞很喜欢听的曲子。还是在两广总督任上时,有一天,时任雷琼道员的王之春说,琼州府有一个双眼失明的老人,善吹芦笙,吹出的曲子极为动听。他听过好几次,自认平生所知善奏乐者没有超过此人的。说得张之洞动了心,叫他下次来广州时将这个老人带来。不久,王之春果然将这个老人带来了。原来是个又黑又瘦又矮的瞎老头,且不会讲汉话,是个土著黎族人。瞎老头给张之洞吹了三首芦笙曲,果然好听极了。待瞎老头走后,佩玉对丈夫说,她也在房间里悄悄听了,有一种空渺幽冷的感觉,如果将它略作点改动,会是一首很好的琴曲。她要张之洞明天再把这个老头请进府里来,再听听。张之洞赞成她的意见。第二天,瞎老头在后院,对着佩玉吹了一天的芦笙,傍晚离开时,佩玉已将他的曲谱全部记录下来。佩玉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老头所吹的七八首曲子融合起来,编成一支琴曲。她弹给张之洞听,张之洞击节称赞,又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月照琼岛》。过些天,准儿也学会了,也弹得很好。眼下,一曲弹毕,张之洞叹道:“这首《月照琼岛》真是让你越弹越精了。”
佩玉说:“有三个多月没有弹了,手指都有点不灵便。这首曲子,准儿比我弹得更好。”
“准儿也弹得不错!”张之洞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女儿了,真有点想念。“过两天,叫准儿回来一次,你们娘儿俩合奏一曲《月照琼岛》。”
“好啊!”佩玉欢喜地说,“这些日子我还真惦念她呢!”
“那个黎族老艺人,是一个天才的乐师。我想,他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钟子期一类的人。”张之洞呆呆地陷于一种情感中,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絮叨着,“人世间有不少逸才隐士,他们有着人所没有的才艺技能,由于各种原因,又往往被埋没,被遗弃,不为世所知所用。我常常想:一个督抚,一个府县,若能将自己辖境内那些被埋没遗弃的人才发掘出来,置于适当的位置上,这个督抚府县也就做好了。那个黎族老艺人,我很想把他叫到广州来,可惜第二年他就死了,我一直为此事遗憾。”
佩玉笑了笑说:“四爷这番心意,当然是仁者之心。野无遗贤,能者在职,这是从古以来负有责任心的执政者所企盼的德、政。不过,我倒有些不同的看法,并不是一切逸才都要为世所用,还要看是哪方面的才。”
“噢,你这话倒有意思。”张之洞很有兴趣地看着佩玉那双眼角虽有皱纹、眸子却依然光亮的眼睛。
“有些逸才他本就志在人世济世,只是时运不好,无人赏识,流落在江湖山野,在位者若能发现他们,给予重用,那是他们的福气,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