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东山再起的恭王,欲以战和两手应付危局
我们还是不要忌讳和谈。”
奕沂说到这里,双目注视两位白发老头。见他们都面色端凝,嘴巴紧闭,知他们对“和谈”二字仍固守偏激,遂把口气变得缓婉一些:“当然,我们不是那种兵临城下的和谈,更不是让我大清去向倭寇求和,我的意思是先要做准备,还是以往我的老法子,以夷制夷,俄国和美国都愿意充当调停的使者。”
“王爷快不要提俄国了,这俄国老毛子太令人气愤了。”翁同穌忍不住插嘴。
“什么事,翁师傅你说说。”奕沂问。
“一个月前,我曾奉太后之命悄悄地去了一趟天津。”翁同穌将脸向奕沂、李鸿藻面前凑过去,小声说,“这是一桩极绝密的事,回京后我只跟太后一人禀报过,此外没有对第二个人说,今天我就对王爷和李中堂说说吧!”
什么绝密事?奕沂、李鸿藻凝神端听。
翁同穌轻轻地将上个月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乎壤失守、黄海海面上北洋舰队失利的严峻时刻,慈禧想再过二十天便是自己的六十大庆典礼,她希望自己的万寿节在和平的日子里度过,故盼望与日本的战争能早日结束。由外国公使出面来调停,是最能保全脸面的事,她想到了俄国。
早在光绪十二年,英国侵占巨文岛的时候,李鸿章曾与当时俄国公使拉德仁在天津曾谈及中俄双方对朝鲜半岛安全的保护一事。李鸿章表示,中国不会变更朝鲜政体。拉德仁表示,俄国不会侵占朝鲜土地。当时,双方都只这样说说,并未签约。后来,英国退出巨文岛,李鸿章、拉德仁就不再提这个话了。中日战争爆发后,俄国眼见日本犯占朝鲜,大为不甘心,于是俄国公使喀希尼与李鸿章旧事重提,表示俄国依然承认光绪十二年的口头承诺,协助中国保护朝鲜。慈禧听说回国休假的俄国公使喀希尼已假满回任,来到天津,便要翁同穌亲自到天津走一趟,见一见这个俄国公使,就说朝廷请俄国出面调停中日战事。
但翁同穌死守南宋以来中国士人的原则:不言和谈,何况自己是天子近臣,一向主战,亦不愿此事披露后遭士林的唾骂。慈禧一定要他去,对外严格保密,对天津官场,则以向李鸿章口传谕旨为借口。翁同穌无奈,只得衔命出发。
他装扮成一个普通百姓,带着三个仆从,趁天未亮离开北京城,坐一条小舢板船取道通州,再沿北运河南行。第二天夜里抵达天津城外,再乘小轿进丫北洋通商大臣衙门,向李鸿章传达太后的谕旨。李鸿章第二天便到俄国驻天津领事馆打听。原来,公使喀希尼并未回任,从俄国回来的是参赞巴维福。巴维福和李鸿章照面后,明确表示喀希尼在国内无权,他说的话不能算数,俄国不便出此关说。李鸿章大为失望。翁同穌急忙赶回北京,向慈禧禀报。他因此对俄国人十分厌恶。默默听完翁同穌的这段长篇陈述后,奕沂问:“俄国人为何这等出尔反尔?”
翁同穌说:“这个嘛,一时也说不清。洋人贪利,不讲信义,也可能他们认为日本强悍,自己敌不过;也可能是本国有麻烦事牵累,无力应付外事;也可能如巴维福所说,喀希尼公使对李鸿章说的话,只是他个人的意愿,而他本人在国内已无权,说话不算数。总之,我们可以俄国的态度作个例子,不能指望洋人,洋人是不会真心帮我们的。”
“翁师傅说得有道理。”奕沂点点头说,“不过,洋人既然贪利,我们便可以利嗜之。他们的目标是利,间接也帮了我们的忙。俄国既不可信,李鸿章说美国公使田贝愿意来调停。以我过去与洋人们打交道的经验,还是美国人比较实一点。你们看,美国那里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翁同穌不做声。李鸿藻看出奕沂还是没有放弃他一贯的以夷制夷的外交路数,他现在领军机、领总署,大权在握,要怎么做自然可以怎么做,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