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桑治平寄重望于张家二公子
你办洋务局厂。问题不少也是事实,这桩事今后可以请蔡锡勇、念扔等人来细细商讨,我今夜也不跟你谈这码事。我是说你办局厂是对的,但局势有可能不会让你顺利办下去。”
张之洞盯着桑治平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干脆说白吧!”桑治平略作停顿后蹦出一句硬邦邦的话来。“依我看,局势极不安宁,说不定更大的混乱就要出现。今年春天京师的公车上书,在全国官场士林引起了很大的震撼,朝廷失去威信,民心浮动,这是大乱将至的征兆啊!”
桑治平所说的公车上书,是指的今年春闱前夕,在京应会试的各省举子,听说李鸿章在马关与日本人签订了割地赔款的条约后,群情激愤,在广东举子康有为、梁启超的带领下,一千多名举人集会抗议,又一起来到都察院请代为递交上奏朝廷的万言书,请求朝廷拒绝承认这个卖国的条约。千余公车联名上书,是史无记载的大事。这一事件很快便由京师传遍全国各地,激荡了一股从上到下、从官场到市井的久违的爱国正气,身处江宁的两江总督张之洞怎能不知?当年的清流砥柱是从心底里同情这批公车的热血之举的。不过,他并没有将此与大乱将至联系起来。
张之洞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有这么严重吗?”
“我看差不多。”桑治平肯定地说,“大乱来到的时候,局厂还能办下去吗?你再想办也没法办啊,到那时真正管用的是军队。有兵,才可以平乱;带兵的人,才是国家的主心骨。但愿不再有长毛、捻子的事出现,如果万一出现这种不幸的局面,我不希望看到袁世凯和他的定武军独占风光,我盼望你能做当年的曾国藩、李鸿章,自强军就是昔日的湘军、淮军。”
“你是叫我不要做别的事情了,就像过去的曾国藩,现在的袁世凯一样,全副心思来办自强军?”
桑治平慢慢地说:“我想,你也可以这样去做,把洋务交给别人,而自己一心一意办军队,把自强军牢牢地握在您的手里。”
“我今年五十八岁了,曾国藩办湘军时才刚过四十,袁世凯只有三十五六岁,我这把年纪了,能和他们比吗?能天天跟那些小伙子们一道去操练演习吗?”
“你可以不和他们一道上操场,但你可以和他们一起住营房,如果你去的话,我陪你去住。”
张之洞笑了,说:“那也不行。曾国藩那时只有办湘军一件事,袁世凯也只有一个督办军务的专职,我身为湖督又身兼江督,我怎么可以甩得开呢。”
“其实呀,只要你有心,这些事都有办法可想。你可以在自强军营里住上半年,这半年里湖督江督的一般事务都委托给别人,特别重要的事才亲自办,不会误事的。”
“难道说离开督署住军营,就可以将自强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吗?”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桑治平摸了摸下巴说,“掌握一支军队,关键在于控制这支军队的高级军官。你在军营住上一段时期,与军营建立一种水乳交融的关系,然后在这中间去物色去培养自己的人。若督办处的各位督办、协办,各营的管带都是你一手选拔提升的人,而不是现在的状况:督办由江苏提督兼任,协办是他的多年袍泽,各营管带及哨官都由协办任命。彻底改变这个状况之后,才可以说自强军是你的了。”
张之洞陷入了思索。桑治平这个设想是很对的:现在的自强军虽是经自己的手募集的,但名义上是朝廷的军队,实质上也还是在江苏提督的手中,自己不过是公事公办;倘若不再呆在江宁,这支新式军队,也跟现行的绿营一样,与自己就无半点联系。世道乱时,不要说听你的号令去冲锋陷阵,即便让它为你办一丁点小事,也不可能做到。但是,让自己放下这大帅的地位,去做一个只有三千人的自强军的将领,张之洞却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