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瀛台涵元殿,袁世凯在光绪遗体旁痛哭流涕
提王景纯的折子。张之洞知道徐世昌与袁世凯的关系,他当然也知道徐世昌登门造访的目的,见徐不提参折的事,他也不提。张之洞只是静静地听着,自己说得不多。连汉阳枪炮厂也不放过!徐世昌的这则杜撰果然引发了张之洞心中极大的不满,他已经意识到时局的严重性。这一群不谙世事却又有着极强权力欲望的少壮派,不是将已处风雨飘摇中的大清国引向避风港,而是将它拖到风口浪尖上。不仅仅是为了袁世凯,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主要的是为了国家,为了社稷,为了曾经给张家世代尤其给了他本人大恩大德的朝廷,他要尽一个老相国的责任,保护袁世凯,刹住这股邪风!
当徐世昌告辞的时候,张之洞说:“托你转告给袁慰庭一句话,宜处处留心,不可大意。老夫该做的事,老夫会竭力去做。”
张之洞的这句话令徐世昌极为满意。他急奔北洋公所,将此话告诉了老友。
探得了张之洞的态度后,袁世凯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请奕劻出面说动载沣咨询张之洞。
在袁世凯数十万两银票的引诱下,奕劻多年来已和袁世凯结成了联盟。他不愿意袁世凯垮台,他甚至也不愿意张之洞、鹿传霖等人退出枢垣。因为他知道,他虽然是满洲亲王,但在载沣兄弟眼中,他是属于“老朽”者之列,也是少壮派们要排斥的对象,何况他一向名声不佳。过去全仗着老佛爷这座靠山才未倒下,现在靠山没有了,少壮派随便找一个岔子就可以把他驱逐出去。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他此时是很愿意与袁、张、鹿等人抱成一团的。他乐意接受袁府之托,亲去醇王府,谦容卑辞地拜访他的侄儿载沣,希望载沣在处理袁世凯这件事上听听张之洞的意见。
载沣公开王景纯的奏折,原本就是为了听听各方反响。张之洞作为受托孤之命的惟一汉大臣,德高望重的元老,他的意见自然更应重视。载沣放下监国之尊,亲自来看望张之洞。
张之洞与载沣共事将近一年,深知载沣与他的父亲醇贤亲王、二哥光绪一个样,平庸而懦弱,决不是一个能挽狂澜于既倒的强者、一个能导国家于治平的明王,但命运和时势既然把他推到了这样的位置,张之洞不得不在他的身上寄予重望。
老相国拖着衰弱的身体,以报答国恩的忠诚,与年轻的监国恳谈了半天。他告诉载沣,不能据御史的一纸参折来定大臣的罪,折子上所讲的那些事,都要通过查核落实才行。他向载沣指出,眼下正是历史上常有的“主少国疑”的局面,这种政局需要当国者小心谨慎,多用笼络,少用杀戮。何况海外的革命党虎视眈眈,千万不要给他们以可乘之机,安定、平稳才是上上之选。
又说袁世凯曾经是六镇北洋新军的统帅,与北洋中上级军官关系不浅,倘若因处置袁世凯而引起北洋军的骚动,将对大局极为不利。说到这里的时候,张之洞想起徐世昌所说的关于汉阳枪炮厂的事,遂特别严肃地对载沣说:“这二十年来,奉朝廷之命,为了徐图自强大业,不少督抚在地方上办起了洋务局厂。这些洋务局厂多半属于军事上的,个别几个省还训练了新军,当然,地方上的局厂军队,都是大清国的财产,但毕竟大部分是该省自筹的。请摄政王继承太后和大行皇帝的遗志,对这些忠贞为国的督抚予以尊重,对他们的局厂军队要予以爱护,不要动不动就收归朝廷,更不要随便指摘他们动机不纯。督抚安定,天下才会安定。各省眼下都在关注着朝廷,关注着摄政王您,您的一举一动都系着天下安危。”
为着让年轻的监国增加治国阅历,张之洞还给他说了咸丰帝慎办左案的掌故。
当年樊燮状告左宗棠的折子到了咸丰帝手里。咸丰帝看了十分惊骇,提起笔来,在官文奏折上批了四个字:就地正法。写完后,他想想有点不妥:左宗棠虽是个幕僚,却才干超众,不能听信一面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