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场 脑死亡可心依然跳动
,没有生灵会从这里走回,寂静得让人心脏颤抖。走着,走着,奥菲欧疑惑起来,尤丽狄茜还跟在他身后吗?尤丽狄茜为什么再没有声息?尤丽狄茜也疑惑起来,丈夫为什么看都不看她一眼?为什么只是这么急急地前行?她伤心地掉了眼泪,说他如果不再爱她,她宁愿回到死神那里。怀疑!怀疑是条毒蛇噬咬着抱着竖琴的歌手,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回身用目光寻找着妻子,他的目光找到了她,在他的目光里妻子美丽依旧,因为丈夫终于肯回头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是那笑容永远地停留在了她脸上,她就此倒地而死。
高辕,离开你的每一个不安和痛苦的晚上,我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窗帘拉上了,桌子倾斜,面包干瘪,冰箱里的牛奶馊了,水龙头漏水,手表电池耗尽,手脚冰冷,泪水是咸的,黑暗扇着翅膀嗡嗡作响,我开始用所有的陈词滥调安慰自己,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地震一场雪一次飓风一次阑尾小手术。我走进浴室,我拉开抽屉,我把所有能找到的每一粒药片都拿出来,阿司匹林,板蓝根,胃舒乐,维生素,西瓜霜和安眠药!失恋是一场长期的失眠,是不是应该结束这残忍无望的人生游戏?
是的,我爱上了你!你满意了吧!我背叛了我的爱情,有了新的爱情,新的欲望。我爱上了你,你的气息,你的温度,你冷嘲热讽的嘴角,你寻欢作乐的疲惫,你的傲慢自大,你身体里的痛苦和勇敢。高辕,醒过来,不要用怀疑包裹你愤世嫉俗和温情的身体里的这颗心吧,躺在我的腿上,像我的孩子一样乖,我知道你一直害怕自己会对生命有所要求,但是,我们活着,我们相爱,我们就不能害怕被伤害。
爱我吧。我怀孕了。
高辕醒了过来。或者说,决定醒过来。
高辕:我作了一个梦,梦见有人要杀死我,他用枪抵着我的胸口,我大叫着:打我的头,打我的头,不要碰我的心。我的心是小优的,我要把它留给她。
小优:(抱紧他,轻声)我们会在一起,你会感到幸福,因为活着而感到幸福。
高辕:我怕我做不到,我要死了。我是故意这么干的,这样能吸引你的注意力,你就不会把我丢下不管了。
小优:我不会的。
高辕:你会的,你会的。因为我好虚荣,自以为是,朝三暮四,自私自利——我一无是处,但是你舍不得这颗心,所以你会来阻止我,照顾我的。看,我得逞了,现在你又把我抱在怀里了,可真舒服。
小优:你不会死,我不让。
高辕:我对生命从来不肯有好感,因为它时刻会离我而去。我拒绝成为一个幸福的人,有了幸福便有了恐惧。
小优:你现在恐惧了?
高辕:是的,我恐惧——因为你,我害怕死去。
小优:现在你是我的。
现在爱情和痛苦和劳作都应该入睡。
黑夜转动它那看不见的轮子,你在我身边纯洁如一只入睡的琥珀。
听,暴风雨来了。
暴雨如花盛放,灵魂飘荡如风。
雾渐渐散了,空气颤抖,轻微的耳鸣。
—剧终—
2005年1月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