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陌上,一株招摇的小草
兴亡虚去又虚来,为渠国士绝纤埃。
须弥顶上无根草,不受春风花自开。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历史是沉重的,被岁月赋予了太多的沧桑。时光将粉尘落在上面,年复一年,结满了凝重的绿苔。历史其实就是过去,一个民族的过去。记得历史,是为了记住伤痛,记住过往的风吹草动。遗忘是背叛,刻意的记住更是一种空茫。多少风华的故事都在谢幕中老去,每个逝去的朝代,就像年轮又画上了一圈,无声无息。
因为在意,所以疼痛。我们习惯了把衰亡当作耻辱,把兴盛当作荣耀。一代又一代的人,为了争夺权杖,在硝烟战场浴血厮杀,马革裹尸。到最后,不免还要给自己蒸腾的欲望,寻找一个堂皇的借口。所有的战争,是为了盛世的和平,为了芸芸众生的安稳。成者王,败者寇,无论你是落魄不达,还是风生水起,人生百年后,都和黄尘草木为伴。枯草得遇春风,还可以绿意欣欣,而死去的人,就彻底结束了如同戏剧的一生。
我们就是沉落在历史长河里的一粒沙尘,为别人的江山做着微不足道的铺垫。岁月烟云轻散去,我们所能记得的人真的不多,就连一些没有成就、没有传奇的帝王,也只能被后人忘记。只能在书卷的某个角落里,才能搜寻到一些淡到无痕的印记。事实上,他们也只是填充在史册上的墨迹,是历代王朝的摆设,装饰着锦绣山河。这世间的事,皆因为不能得到,才会处心积虑地想去拥有。当一个平民用一生的心血换来龙袍,坐拥河山,享尽荣华富贵之后,会觉得原来皇权是这般地索然无味。那种被宿命牵缚的无奈,被名利割破的伤痕,亦是一颗平常心难以修复的。
喜欢一种心境,就是在戏曲落幕时,品一盏茶,回忆一段如同烟花的往事。历史混浊的沧浪在平静的心里,慢慢地澄清,所有浮沉荣辱、成败得失,都化作一场空芜的旧梦。人生至高的境界就是在纷繁中淡定心弦,须记得,生命就是一次伤感的旅程,纵然有一双追云逐月的翅膀,也会被如刀的时光斩断。惊弓之后,还是要回到老旧的屋檐下,用春风疗伤。心静时,思想也参悟了佛性,过往的纠缠都可以搁置在一边晾晒,而你独享此刻宁静的光阴。
宋代一位叫投子义青的高僧,写了这么一首洒脱闲淡的禅诗:“兴亡虚去又虚来,为渠国士绝纤埃。须弥顶上无根草,不受春风花自开。”投子义青,七岁出家,遍识华严、唯识等经论,人称“青华严”。后临济宗参浮山法远禅师悟道,为曹洞宗大阳警玄禅师法嗣。这样一位算得上自小出家的僧人,没有经历人世浮沉,长年濡染禅佛的意味,心境自是与世俗中人不同。他没有一颗追逐名利的心,所以历史的兴亡,在他眼中不过是虚空的梦幻。居住在云深雾渺的山林古刹,吃食野菜草根,捧读经卷,把万丈红尘关在门外,似乎想要不得道都难。
据说投子禅师写这首偈颂是因为一则公案。药山惟俨有一次对高沙弥说:“我听说长安城十分繁华热闹,你知道吗?”高沙弥回答道:“长安城热闹与否跟我无关,在我的国度里,自是清净晏然!”药山十分赞赏他的回答,问道:“你这是从经上看到的,还是向别人请教的?”高沙弥笑道:“不看经、不请教的大有人在,为什么非要看经、请教别人才能得到呢?”投子禅师知道这则事后,才写下此诗,暗喻佛法清净,可以超越一切,不变不衰,亦不会沾染半点尘埃。
自古以来,长安城一直是很多人的梦想,那个满目繁华的地方,演绎了太多的人生百态。街市上,摩肩擦踵的人流粉墨登场,上至达官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为了在长安的史卷上,留下灿烂辉煌的一笔。一座长安城,成就多少文人梦,又垒起多少英雄冢。在禅师的眼里,这些人都是因为贪欲,才要如此执迷不悟,走向断崖险峰,用粉身碎骨来证实这场绚烂的追求。其实他们比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