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墨如金——中文电报的奥秘
在电报码的附近,是译好的中文,每四个数字上就有一个手写的汉字在那里。当时的电报译员最繁重的工作,就是要靠人工逐字逐句把电报码翻译过来。
关于陈嘉庚先生的那封电报本身,其实也有故事。1938年10月,汪精卫发表“和平”谈话。陈嘉庚听到了十分愤怒,连续发了5封电报给他,予以斥责。恰好在10月28日重庆召开了第二届国民参政会。陈嘉庚那时远在新加坡,就在10月26日发了一封电报给重庆,里面阐述了自己的参政提案。
当时他的提案一共有三个:“一、日寇未退出我国土之前凡公务员对任何人谈和平条件概以汉奸国贼论;二、大中学校在抗战期间禁放暑假;三、长衣马褂限期废除以振我民族雄武精神。”
这个提案甫一由大会秘书处公布,立刻得到了极大反响,当即就有19个参议员联名附署。据说开大会的时候,坐在台下的汪精卫听到大会主席公开朗读该项提案时,面色苍白,如坐针芒。两个月以后,他就用行为给陈嘉庚这一提案作了最佳的注脚。
陈嘉庚的提案后两条无关宏旨,但第一条可谓是铿锵作响、掷地有声,以至于长久以来大家都只记得这一条,而忘了其他两条的存在。一直到前一段时间这封电报的原件重新面世,世人才得以窥得陈氏提案全貌。
四码电报影响至为深远,1926年王云五发明四角号码检字法,正是沿用“四码电报”这一形式,四个数字表达一个汉字。但是王云五最大的贡献在于,他从汉字结构入手,让汉字和数字之间建立起了独特的联系。不知为什么,这种检字方式始终未应用在电报系统上,大概是考虑到汉字编码之间时有重复,不够牢靠的关系吧。
四码电报法持续的时间相当长,一直到1925年,才有注音字母电报法在东北实行了一阵;到了1949年,全国改用拉丁化新文字电报;到了1958年,改用拼音电报。但四码却始终牢牢把持着主流,直到电报消亡。
尽管四码法解决了中文电报的问题,但四个编码一个汉字,效率还是比较低。尤其是当时电报线路都由洋人把持,收发的费用都极其昂贵。当时电报的费用往往一个字就得数两白银。为此清廷曾经专门下令,让各级官员没紧急的事就别发电奏、电牍,就算发也尽量长话短说,什么我主万岁、乞伏太皇太后圣安、惶恐顿首之类的客套话都一概免去。
比如说,光绪十年(1884年)五月二十七日,中法关系正在紧张的时候。李鸿章发给过总理衙门一封电报:“密廿六幼樵电告闽河口来法兵船三只鸿沁”,全文共有18字。幼樵指张佩纶,鸿指李鸿章,全电文的意思是,福建海境出现了法国来的三只军舰。
而张之洞受命接济台湾军火,也曾经电告福建“有旨停运渡台军火暂勿运稍俟之和约成则运款局败亦运朔”。意思是现在上头正谈判呢,先别运过去,合约谈成了再运,合约谈不成也运。
中国最讲究礼仪,什么都能省但礼数不能省,不过落实到电报上,就连这点都不得不让步了。有一封清廷驻古巴参赞给皇家的一封祝寿电报,就简单地写着“皇上登巡,古巴华侨及古巴政府均特贺。”如果哪位官员上正统贺表时,在纸上只写上一句“皇上生日快乐”,恐怕脑袋早搬家了。
有一次,光绪皇帝收到驻英法大臣郭嵩焘的一份奏折,在奏折里,郭嵩焘参了驻德国大臣刘锡鸿一本,说刘锡鸿“滥用经费”、“挥霍巨糜”、“驻欧使馆不堪重负”云云。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刘锡鸿在4个月内发至七八次电报,而且全是私事小事。光绪皇帝十分震怒,立刻下旨将他撤职查办。清政府派出的驻外使节,一般都是四品以上大员。这等显赫官员竟只因为多发了七八次电报就被处分,可见这电报费用贵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