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爱
谋生的辛苦。也没有给他我的传呼号码,因为不想让他的好心每天在小小的屏幕上提醒我:一直以来,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在我身边,他对我好,他不说他爱我,他包容我,像包容自己的小妹。
他是个按部就班生活的人,是年轻有为的大夫,有体面的职业稳定的薪水,他只是需要一个适合他的生活方式的女子,她漂亮、能干、同样有体面的职业稳定的薪水,她对公婆孝顺对儿女和蔼,他娶她,然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20世纪的童话结局,不过如此。
而我,我只是想有那么一天,我能攒到足够的钱,去巴黎居住,在那个城市里和艺术一起呼吸。我很想去卢浮宫看那尊叫做《阿波罗与达芙涅》的雕塑:在光线笼罩下,它的质感与流畅线条里的爱情会让我流泪。
只是一年后的春天,我得了流感,在偶然选定的一家医院里,我再次见到了沈哲。那天,我坐在医院的候诊大厅里,很惊讶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年轻大夫:他穿一件白大褂,手里拿一摞病历夹子。他弯下腰:涵涵,你病了么?
是的,他居然叫我“涵涵”!
我晕了!
醒来的时候,我的视线上方是一个葡萄糖水瓶子。很遗憾,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像电影里那样,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用我的目光撞上他的。
他坐在我床边的凳子上,他坐得那样端正。他还是用很温和的语气:你营养不良知道么?他的声音有一点点变了,四年了,连时间场景都变了。不再是海边,不再是盛夏夜晚的凉风里,也不再是只有我一个女主角。而是,当下午六点钟到来的时候,还有一个穿着漂亮的褐色裙子、手挽一件白大褂的女大夫,微笑着向我打招呼:你好,舒服点了么?
然后,她对他说:下班了。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从容。直到他说:哦,我等她输完这瓶就走。
再平凡不过的台词,她微笑着走远。她的背影窈窕,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感觉很协调。
拔掉针头后,他扶我起床。他的手很有力,是女孩子们向往的那个样子。他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来苏水味道。
他说涵涵你在哪里工作?你在哪里住?你生活得好不好?是不是工作很辛苦?
我微笑,不回答。我伸手招停一辆tAXI,我对他说再见。
然后,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后一点点变远。
这一走,是四年。到2002年,在北京五环的单身公寓里,我码字,吃西瓜,不抽烟不喝酒,还算是个传统意义上本分的女子。
也不谈爱情。尽管,我制造了那么多的爱情故事。
到这时已经有出版社开始自愿为我的书结集子,有杂志社每年付我很多稿费约我的专栏,和越来越多的“北漂”相比,我有个很时尚的名字:自由撰稿人。
偶尔也会想起落魄年代里那瓶葡萄糖溶液,还有更远的时候,海边缠绵的雾里那个干净、好看的男孩子。只是九年了,我不承认我爱他。
那是因为,我凭什么爱他呢?
因为即便是今天这个样子,我也依然没有固定的职业稳定的收入。我放下笔,就会失去一切。
而他,这个从来没有说过爱我的男人,他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在周末午后的和煦里,或许已经有一个小女儿快乐地向他喊“爸爸”。光阴荏苒,岁月静好。
再见他的时候,是下一年的春天。十年了,从我第一次见他到今天,整整十年了。如果我没有算错,今年他该是三十一岁了。
那天,在医院门口的人行道上,他站在我对面,光阴单纯得就像是十年前一样。他还是穿着白大褂,戴着塑胶手套,他除下口罩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我是用多么贪婪的目光看着他的脸。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