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面
持一段时间。倘若对方不懂,老死不相往来,大家江湖兴罢,不必在乎要不要举行分手的那一个仪式。
前提是,和这些女朋友,他们必须保持最单线的联系方式。
有的风格简练,一切信息,唯有一个号码是真的,有的仁慈些,会加多一个地址。
更心软的,会介绍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朋友圈子。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随时都可以把对方从生活中一笔抹杀,干净利落。
当然,这不是一班老男人坐在一起,各拿一份纸笔,比比划划,苦思冥想,头脑风暴出来的策略,也不是一份成形的计划书,或项目流程。
这纯粹出于最世俗的智慧,最冷酷的算计,最实事求是的行事风格,共同派生出来的一种恶毒的默契。是在女人堆中打滚,滚出无数祸患之后,软体动物身上长出来的荆棘。
他们并非没有爱情,而是爱情伤人亦磨人。他们无意在事业之外,再给自己找斗智斗勇、辗转反侧的麻烦。现在沈庆平对付胡蔚,用的无非就是这样一个办法。
他一早已经知道胡蔚有身孕,掐指一算,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月,这一个烫手山芋,是接是丢,都迫在眉睫。
但第一个对结果做出抉择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卑鄙与冷酷处,是把选择权强迫性地推到了对方的手里,以无可避免的煎熬作为代价。
因为这不是他自己想要做的选择。
“要是我给你生个孩子,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结婚啊?”
最后一晚在一起,胡蔚坐在他身上,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犹自精壮的胸膛,眼里有爱慕。他刻意忽略那种明白如话的爱慕,更不去寻味其中真假深浅,他只是看着她,微微失笑。
那时候致寒打电话来,问他几时回家,她今天精神不好,要吃点安眠药,免得他半夜回来惊醒了,就再睡不着。
他急切地起身走去洗手间换衣服,一面叫她不要吃安眠药,他马上回来,陪她一起入睡。
他不是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车开到美院附近的一处楼盘,他停了车,走到其中一栋楼下,保安认得他,说:“好久不见。”他微微点头,请对方帮他开了楼门,走上去。
十七楼,A座。
小复式,三居室八十多平方米的房子,月租三千五,如果买下来,以现在的二手楼价,大约是一百万。
她要的话,这所公寓就当是两人一场露水情缘的纪念品,或者她喜欢现金,也可以。
自后秋毫无犯,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并没有强迫过她,他甚至没有追求过她。
在看到门牌号码之前,他已经盘算了这许多。
都是很容易做到,不需要多确认的事。
前提是,那个误打误撞或处心积虑而来的胚胎,已经牺牲在绝望和怨恨的双重打击下,消失在阳光女子医院那一类号称科学为先的手术室里。
如果,这个前提不成立……
到底事实如何,在他按响门铃之后,三十秒内就会出现。
胡蔚的习惯,黄昏时候,除非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否则一定在家里。
她喜欢在阳台上看落日灼烧过的天空,尽管这个城市没有提供给她太多机会看那风景。
等待的时候,沈庆平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想做什么。想通过这一些那一些,去寻求什么样的局面,证明什么样的结果。
门在面前徐徐打开。
顾中铭一大早就醒过来了,喝了放在床头的一杯水,起身,夏初的阳光已经相当强烈,一时间照得他睁不开眼。
洗澡出来,顾中铭许久以来第一次打开衣柜,挑来挑去,最后穿了件微粉白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