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平常
胡蔚从没有见过沈庆平这种表情,像是相信生命一定有无穷光明在前,只要信步走过去沐浴其中就可以。她失魂落魄地凝视那两个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沈庆平那天在半醉中,接到一个电话。
是真的喝很多,他和麦子勤两个人,晚饭时候干掉一瓶五粮液,之后转到十八号夜总会,继续喝洋酒,中间来了几个麦子勤的朋友,他没理会,部长小姐来来去去,他没理会,也不玩色钟,就一直闷头喝,谁来找他干杯他都接招,状态大勇,连麦子勤都极意外:“老沈你今天怎么了?有喜事?”
他笑一笑,举杯和麦子勤碰一碰,赶他自己去玩。
有个小姐唱起歌来,反串男角,专唱许巍,沈庆平靠在沙发上听,听到一首歌的歌词说道——希望我是你生命中的礼物。
周致寒对他说过的话,现在听来心里一阵难受,翻江倒海,拿过桌面上的杯子,两口喝下一杯纯的威士忌,坐了两分钟脑子一下刺痛,他从旁边捞了个枕头,就势倒下,歪在角落里,似睡非睡地昏沉。
这时候有人推推他说:“你的电话。”
他睁开眼看看,推他的人是十八号的一个小姐,说完自己又走开去喝酒了,他在桌面下摸索了一下,拿起电话看,果然在响,屏幕上号码不认识。
以前沈庆平根本不接自己不认识的号码。
周致寒走了以后,他转了性,什么电话都可以不接,只有不认识的号码接起来最热心。
他永远记得两人分手后第三天,他鼓起勇气给周致寒打电话,听到里面说该号码已停用时,那种好像被人猛然从后脑勺打了一闷棍的感觉。
真实得他当时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头。
摸完这一下,有人进他办公室有事,工作加应酬,一忙起来就是一整天,到了半夜回家倒头睡下,突然之间有一个意识从脑子深处窜出来,一桶水泼在头顶似的,叫他惊得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在二十度的空调房里大汗淋漓。
他找不到周致寒了。
那天晚上他失眠,这个念头冤灵附身一样结实,占据他所思所想一切事,到早上,到第三天,到一个月后。
沈庆平觉得自己中了蛊,时时刻刻只要一有些微闲暇,就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絮絮地说:“你找不到她了,找不到她了,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做梦,拨周致寒的旧电话,梦中不知道谁告诉他,拨到第一百个,就会通。
他在梦里拼命按重拨,一边数,一二三四。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那种很快就要得偿所愿的狂喜心情一点不像在做梦,眼看就要一百次了。
无端端的,电话坏了。
或者梦到有人进他的办公室,告诉他找到了周致寒的新号码。
他抖着手去打,总是拨不完那十一个号码,电话就突然坏了。
虚虚实实的,老天爷好像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失去周致寒,比自己想象中更彻底。
沈庆平生平第一次知道,为什么有人失恋,会失到想去死。
然后他那天晚上,猝不及防的,接了这个电话。
周围吵得要命。
可是里面传来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在他耳朵里钻洞,比世界末日的宣判还清楚。
“买个百达翡丽给我。”
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出门去,心慌得要命,把正走进来的一个妈咪撞得飞出去。
一边对着话筒喊:“等一下,等一下。”
刚到门外,周围清静,对方啪嗒一声,挂了。
立刻重拨回去,已经关机。
沈庆平一屁股坐在外面大堂的沙发上,对面是一排白色人偶,屈身,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