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平常
出去那一大笔医药费,言明从工资里慢慢扣,扣一百块,到还清为止,明摆着就是给他,还怕伤了一个大男人的自尊心。
涌泉之恩,许臻无以为报,唯有豁出去,从此沈庆平让他水就水里去,火就火里来。
唯一遗憾,是周致寒走了。
胡蔚连续打了三四个电话给沈庆平没有回音之后,开始打给许臻。
是沈庆平说:“不用理她。”
无非是发脾气。
她和他在一起的中心内容,第一是要他爱她,第二是因为他不爱她而发脾气。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她那套说辞,沈庆平已经很熟。
熟得杀头都不想听第二遍。
电话没有人接,滴答滴答,来了两个短信,沈庆平看都不看,直接删了。
许臻大概也知道老板最烦你不爱我我却要拼命爱你这一类的哀怨投诉——他想不通,胡蔚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像阳光一样明朗,曾经,如今却只把有黑子那一面拿出来给世人看。
但两个小时之后,他载沈庆平回家,回华南碧桂园,在上快速线之前,突然把车子靠边停下。
“沈先生。我要跟你说件事。”
沈庆平已经喝得有七分醉,靠在座椅上,勉强睁开眼睛看他:“说。”
两分钟后他的酒急速醒了大半,从座椅上一下坐起来。
“胡小姐在沙面出了意外,现在在羊城医院急救。”
在夜总会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出了意外,沈庆平不听电话,不看短信,许臻看了短信。
一直没有说。
他看沈庆平的眼神几乎是日本神风队员才有的那种自杀式决绝:“沈先生,我对不起你。”
后面还有一句话,他藏在心里,全世界都不知道,全世界都会谴责他,当他是冷血杀手神经病,唯独沈庆平知道。
“我想对得起周小姐。”
用这种愚蠢而毫无意义的方式。
表达自己愚蠢而毫无意义的喜恶和忠诚。
沈庆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立刻要他调转车头,去到荔湾区的羊城医院,他冲进去的时候胡蔚刚好从急救室推出来,脸色惨白如纸,憔悴病弱,乌发散乱,看到他,大颗大颗的泪珠纵横而下。
第一句话,不是痛骂,不是责备,不是发泄。
是说:“庆平,我们的宝宝保住了。”
从那天开始,他开始在美院过夜,睡胡蔚隔壁的房间。
接到那个电话的晚上,也是一样。习惯的力量很强大,每天回去的地方,自然而然,也就是家了。
上去,胡蔚和保姆都睡了,他悄悄进门,在客厅里坐着,跟死了一样地坐着。
坐了很久,上楼去,胡蔚被他的脚步声惊醒,睡眼惺忪出来,看到他,很喜悦:“今天那么早。”
那一瞬间他恻然,这个女孩子,这么美,这么年轻。
就是因为跟他的一段孽缘,要在这里接受完全不应该属于她的生活。
是她飞蛾投火都好,飞蛾其实又知道什么呢。
他上前去,扶住她,扶到卧室里去,安置她好好睡下,胡蔚一直拉着他手指,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的要求:“你不要走了吧,陪我睡。”
她腹大如鼓,很快就要去到预产期,颜容不复初见时光华万丈,于是这要求里反而洗清了情欲,沥出纯真的依恋。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沈庆平深深叹口气,柔声说:“我不走,放心。”
看着她带浅浅微笑,长睫毛眨啊眨,舍不得睡着,又实在抵不住困倦合上眼。
他抚摸胡蔚额头,凝视她,一时间万念俱灰。
稍一动,她就醒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