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五 皇宫谋杀太子秘案
里都明白,这是把一个审又不能审、推又推不掉的大包袱甩给了自己。他们比刘廷元更清楚,依皇帝的意思,东宫太子被废只是早晚间的事了,而郑贵妃一家却荣宠日甚。那位郑贵妃不但容貌倾国倾城,而且深能体谅万历的心思,已经成了万历一刻不能离开的人物。加上她的父兄都在朝廷中居高官,儿子福王又是万历从小抱着长大的最钟爱的皇子。庙堂上下,几乎没有人不被这个家族的炙手可热所慑服,就连内阁首辅方从哲,也得看着郑贵妃的眼色行事。现在张差敢在光天化月之王去行刺皇太子,如果没有人指使,恐怕再借点他胆子也不敢去。指使人是谁?除了郑贵妃就是皇帝自己,审来审去审到皇上贵妃的头上来了,这不是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可是不追行不行呢?看来还不行,因为此案一发,朝野震动,不少正直的言官纷纷上书,要求问个水落石出,如果拖延下去,不但百官要群起而攻之,就是刑部堂官也不会答应。因此还没接触案犯,三个人就凑到一起商量弄个什么结局合适了。
三位主审官中还是胡士相最聪明,他从皇城内转出的移文中,发现了刘廷元说张差是个疯子的奏折,这真是个绝妙的脱辞。干脆就给他来个顺水推舟,一口咬定张差是个疯子,疯子办疯事,甭说是皇太子,就是当今万岁说不定他也敢打,顺情合理,一了百了。三人协商已定,自然分头行动,好在都是刑部的老油条,想造个假供,撒个大谎还是有办法的。也难为这三个人,不知是怎么配合的,第二天大堂上一审,就把“疯子”的来龙去脉审“清”了,依他们的禀文说:“张差原是个卖柴草的,年初因为得罪了人,被人把几年来辛苦积下的柴草一把火烧光了,张差被气得精神失常。四月间带病进京告状,路上碰到了两个不知名姓的人,很为他抱不平,指点他说,要告状就找皇帝老子告,如果没有状纸,可以拿一根大木棍作标志,这样皇宫的人就不阻拦了。张差报仇心切,就拿着棍子从东华门溜进皇宫,由于不识途径,错把慈庆宫当成了皇帝的住所,造成了一场虚惊。”案情脉络清楚,张差画押具结,审官共议以为合乎情理。张差手持凶器在大内打伤宦官,惊吓太子,罪不容诛,应立予斩决。审案结果很快报到了刑部,下一步只须由刑部转呈皇上,得到朱批就可以结案,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案,刹时间化为乌有,真是神来之笔。不独三位审官沾沾自喜,就是刑部尚书也暗自惊叹。谁知,奏本还没批回,消息已不胫自走,朝野间为之鼎沸,各路言官纷纷上本,指责刑部对这样一桩大案审理得太不清楚,要求一定要查清幕后指使人,把案子又给拖了下来。
住在坤宁宫的万历皇帝每天都起得很晚,但东宫梃击案后,他却几天睡不好觉。这倒不是他替皇太子担心,只是那位最宠幸的郑贵妃,天天哭着催他快点结案。平心而论,梃击案在发生前的内幕,万历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即使是出事后,他也没有任何联想,只把人犯交下去令刑部严查,他的意思还是准备搞个水落石出。但是,案子转下后,郑贵妃就埋怨他为什么不亲自审理?不久,朝官们请求追查元凶的奏疏就像雪片般地飞进宫院来了。这使万历隐隐感到,梃击皇太子的阴谋与郑妃不无关系。这么一来他自己倒先慌了手脚,因为郑妃已经成了他生活中须臾不可缺少的人物了。他觉得后宫三千粉黛,尽管环肥燕瘦各具情态,但郑妃的美貌是无与伦比的。最难能可贵的是郑妃对自己的百般温存体贴,使他恨不能把什么都交给郑妃。他也曾答应过将郑妃所生的三皇子立为东宫太子,但遭到了百官的激烈反对,直拖了十多年,最后还不得不册立皇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把郑妃所生的三皇子朱常洵封为福王。这已使他感到很对不起自己的爱妃了。现在如果郑妃真的导演了这场谋杀案,揭发出去,她是断无活命希望的,那么自己后半生怎么打发孤凄的光阴呢?所以万历此刻又成了最怕事态扩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