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疼。白中透蓝的眼白布满通红的血丝,眼皮、鼻头都是红的,唇却灰白。想问她到底因为什么,想帮她,想安慰她,但知道都不是时候。不管因为什么,她跟邓文宣老婆翻了脸是基本事实,这种情况下尽快满足邓文宣老婆要求,乃当务之急。
沈画跟向飞简单说了事情经过,决意不跟惠涓回去,甚至不屑下楼见她以自证清白。向飞严厉道:“你必须跟她走!马上!”缓和下口气:“跟邓家闹顶了,对公司没好处。”
沈画蒙了。尽管向飞所言于他们二人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但他如此直白说出,是第一次。好不容易她缓过点劲儿来,问了她一直想问一直没敢问的那个问题:“那,您,您安排我去,也为这个吧?”
向飞镇定道:“这个是哪个?”
沈画道:“向邓家证明您的清白啊!”
向飞打哈哈:“清者自清,还用得着证什么明!”沈画张着肿胀的眼睛看他,几秒后转身走。向飞目送她走直到消失,一动不动。
沈画乘电梯下楼,身体贴着光滑冰凉的电梯金属壁,心随着下降的电梯下沉,沉到极处反而沉静,于沉静中她冷冷地想:这个世界没有上帝,你的上帝是你。
见到惠涓先感谢,后道歉,再解释,把自己电话中的不冷静归咎于当时工作的忙碌。身段放得极低,诚恳到了谦卑。惠涓全没思想准备,满脑子满肚子的狠词儿怒火生生给顶在原处,大张着嘴愣好一会儿后方说出话来,喃喃着语无伦次:“主要是你妈……一晚上给我来三个电话,她不放心你,又够不着你,只好找我……我跟她说了你加班,你不是也跟她说了吗?不管用,她就是不放心!……我也是没办法,只好过来看看……”
沈画说:“小姨,您是长辈,您怎么说怎么做都是为我好……不说这些了,咱们回家?”挽起惠涓胳膊走,边道:“这么晚了,还让您来接!我来北京给您添了太多麻烦。我想好了,争取尽快找个男朋友,搬出去住。”
惠涓天性吃软不吃硬,听沈画如是说不仅消了气,转而为对方担心忧虑:“找个合适的男朋友可不容易,别人咱不了解,小可我清楚——”
沈画很快道:“我上去找!”
小可看完书睡觉时快一点了,去卫生间洗澡发现沈画屋灯还亮着,轻轻推门探头进去,见沈画抱着个笔记本电脑坐床上查的报名流程。得知沈画预备上节目相亲,小可为她难过:“画姐,我妈那人你还不了解?干打雷不下雨刀子嘴豆腐心,你就踏踏实实住这儿,她不能把你怎么样!”
沈画说:“不光是因为你妈。主要因为我年纪大了,再不抓紧就真得剩家里了!”态度认真,不像是在赌气。
小可小心地问:“那,向飞呢?打算放弃了?”
沈画一笑:“从来就没得到,谈什么放弃。”
虽是笑着,难掩凄凉,小可进屋在床边坐下,歪头看着她脸:“画姐,你对向飞感情那么深了吗?”
沈画想想:“——有过‘那么深’的时刻。那天我喝醉了,他把我带回家,从头到尾,特别绅士,交谈后,发现他知识面很广,人很正……”
无端地,脑子里冒出他们第一次相遇前后的情景,那情景她一直试图从脑子里删除,一度删除成功,此刻悠然浮出栩栩如生:孙景、主卧、浴缸、白纱帘上婆娑的树影……耳边甚至响起当时楼下传来的向飞地呼唤:“小孙!”……她禁不住脸红心跳,禁不住把头埋进臂弯,仿佛这样就能够制止住大脑的运转。她不得不正视她一直回避的现实:他不相信她!之前她一直骗自己说,他的犹豫、他的保留、他的无情严厉不容置疑,是因为他是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哪里是!古往今来,男人征服世界很大一部分为征服女人,看多少成功人士——正直、不正直的——身后不都得有那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