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可对沈画苦口婆心说得唇干舌燥,中心意思,请沈画帮她查光瑞药业提供虚假信息一事。沈画是向飞前助理,熟悉光瑞业务;目前跟向飞私交好,方便深入。沈画十二万分理解小可,只不明白,她怎么就不理解她?耐心听小可说完那些天真到傻的蠢话,她告诉她,做不到。
小可有一会儿没吭气,为避免相对无言,扭着脑袋做环视四周状。此时她们在沈画西城区新家,昔日的主卧做了客厅,布艺沙发、现代派的画,靠阳台的窗前是一株巨大的针叶松盆景,树干弯如蟠龙,枝叶参差层叠像一大朵墨绿的云。沈画的艺术感觉、生活品位在向飞援助下,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得以充分展现。
其实小可非常理解沈画,只是她别无他法:“画姐,我不是让你去陷害谁,只想查明真相。如果查了真的没事,对大家都好——”
沈画对这种自我中心的冠冕堂皇忍无可忍,笑吟吟插问:“如果查了真的没事,对海潮好在哪里?”
小可张口结舌,沈画尖锐指出:“你希望以向飞的倒霉来换取海潮过关!我同情海潮,愿意他好,但如果让我在他和向飞二人里选,你说我选谁?”
小可辩解:“我希望公平……”
沈画说:“走正当渠道!”
小可指责:“你就是自私!”
沈画回敬:“彼此彼此!”
海潮被取消保荐人资格。尽管迄今为止尚未查出他有重大违规行为,但他的超失常发挥让人无法不怀疑有内幕交易:预先买断光瑞股票使之上市即获利,而后,光瑞通过各种方式将所获利益分配于他。中威基本上是不可能留海潮了,而金融圈就这么大,海潮跌的这一跤自然是尽人皆知,别人也不一定敢要他,即,海潮年届三十面临改行。
海潮从公司回家,小可正吸地,没想到他这时回来,还不到中午,这段日子他一直朝九晚五按时上下班。她蓦然驻足扭过脸来,明明想问却不问,瞪俩大眼死盯着他看,手中吸尘器在原地轰鸣不止……那副探究、担忧、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海潮反感、烦躁。陈佳看他看得很准,他只能被依靠做大树以光鲜示人,受了伤宁肯独处独自舔舐,一句话,小可的存在目前对他是一个负担。
他换拖鞋,面朝墙壁躲开她的目光,但轰轰作响的吸尘器表明她仍原姿势在原处窥视——海潮全身燥热几欲发作,忍住。换好拖鞋,转过脸去,迎着她的目光:“吸地呢?”她方如梦初醒伸手把吸尘器关了,他对她笑笑:“公司没事了我就回来了。噢,处理结果出来了,个人资产继续冻结,取消保荐人资格。”说得云淡风轻,设若小可不是业内人士,会认为那结果如同他的语气,轻淡得不值一提。小可瞪得大大的眼睛眯了眯,也许是眼肌抽搐,海潮不容她说紧接着说:“结果出来了,你回日本吧!”
小可小心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海潮到客厅墙角,从搁那儿的塑料包里抽出瓶矿泉水,拧开,喝:“不知道。还没想。哎,中午咱们吃什么?”
小可拔掉吸尘器电源,收线,道:“西红柿鸡蛋面?”用了问号,但不等海潮回答又道:“不干投行,干别的也行,收入当然不如从前,生活肯定够了,只是——个人资产得冻结到什么时候?你这房子还还着贷——”
海潮沉声道:“小可,一定要在这时候说这些吗?”
小可愣了愣,马上垂下眼睑,道歉:“对不起。”
她这态度——健康人对绝症病人的克制、忍耐、逆来顺受——终于激怒了海潮:“小可,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走,越快越好,回日本去,上学去!你不必有什么顾虑,这段日子你做得很可以了,你的善良你的牺牲精神你的不离不弃大家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相信你也在其中得到了极大满足!……”
忽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