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至少她愿望没错。”
“青春应该自己做主,我从没怀疑过这点,可现在也困惑了,自己做主就一定对吗?”
“每个人成长都要付出代价,没有一个人能一帆风顺长大,成熟必然伴随伤痛。”
“小样这个代价也太大、太痛了。”
“生活就这样,有时候突如其来一件事,足以改变一生命运,这点我比你们更能理解小样。青楚,将来必要的时候,我希望能帮帮她。”
青楚感动于周晋所说的话,但并没有洞察到他的感受来自自身,而非小样。十年来,他一直在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埋单,埋时间单、金钱单、感情单。医生通知周晋找到肾源,建议立即安排郁欢做换肾手术,周晋独自飞往西塘,继续为过去埋单。
钱进来在北京有一弟一妹,两家都是市民阶层,除了一人塞一只装着三千块钱的信封,其他力不能逮。老钱家拿出的这点,比起杨家的贡献,九牛一毛,高下立现,杨怡立刻找到爱心无边的满足感。
杨怡:“你瞅瞅他家那姓,钱,哥仨一进来、一守住、一存箱,再没比他家更财迷的了,结果一个比一个穷,一遇事谁也指望不着,还没我一人拿得多呢。”
杨尔:“哟嗬,你这会腰杆直起来了?”
“那我出钱了还不让我说?”
“你那钱是被妈勒出来的。”
“勒我也拿出来了,妈说了,多少都是情分,再说我这回是用义务要求自己的。”
“你提高了。一家就得这样,五个指头还不一边齐呢,长的就得就合短的。”
小样变成过街老鼠,出没在医院——家两点一线间,行色匆匆,埋头做力所能及的一切,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声音熟悉又陌生,那是方宇,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怎么来了?别让我妈看见。”
“放心,从楼上病房窗口看不着这,你爸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一直睡,不怎么说话。”
“你也瘦了一大圈。”
小样失去凝视他、接触他,甚至想念他的动力,一心只想避走,像避自己铸成的大错:“方宇,最近你别来了,我妈表面情绪好像很稳定,其实我知道她一直控制着,我怕她看见你再受刺激。”
“对不起,都怪我,当初我要是踩脚减速就不会这样了。”
“跟你没关系,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怪我,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满脑袋就一个念头:照顾好我爸。”
“那……你也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求你……别给我打。”
方宇望着她背影渐行渐远,突然对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无能为力,即使他拔腿飞奔追上她脚步,也追不上她心里的远去。小样对他的感觉又何尝不是?她也困惑于距离与感觉的对比,有时候天涯若比邻,有时候咫尺似陌路。
青楚问小样:“今天方宇来找你,你俩都说什么了?”
“一共不到六句话。”
“你是不是有点怪他呀?”
“我谁也不怪,就怪自己,我爸这样全是被我作出来的。今天看见方宇,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几天没见,我怎么都没想起过他?”
“你把注意力全放在姨夫身上了。”
“不光因为那个,我不能见方宇,一见他我就想起那几秒,就后悔,我知道和他没关系,他毫不犹豫拿出自己准备开车行的存款,垫了手术费,还把卡交到我手里,他做得够好了,但我还是不能见他。”
“我理解。”
“青楚,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一夜之间,人的生活重心能天翻地覆?以前我是个没有理想的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这几天一下找到了,我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