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沧海一声笑(二)
张灵甫在张古山点的小菜原样照做一遍,但是薛岳把它推而广之,由独家特色菜变成了每个人都乐意尝上一口的家常菜。
所有进攻部队都成立了由精兵组成的突击队,在夜幕降临之后,突然一声呐喊,同时冲向第一〇六师团的防守阵地。
经过倾力一击,第一〇六师团终于被赶进了那个最后的猎杀场。
这是万家岭西北的一座村庄,名字叫雷鸣鼓刘,听上去很怪,所处地形则更怪,属于一个四面环山、中间狭小的盆地,第一〇六师团临时司令部就位于此处。被逼到这一带,说明松浦和他的师团真的无路可走了。
与此同时,第一〇六师团内部的情况也糟到了极点。
算起来,地面断粮已经八天了。即使是捡到的稻穗也极其有限,很快就被吃得一干二净,大家都只能靠天吃饭,指望飞机空投粮食救命。
第一〇六师团各基层部队,你占一个地盘,我占一个地盘,都仰着脖子在等。飞机空投没有那么准,粮食不一定就正好投在你的地盘中央,有时也会扔到中间去。这下子好看了,相邻部队相互争夺,竟然还发生了对射,结果两败俱伤,粮食谁都拿不着,也不敢再去拿。
作为新编师团,第一〇六师团官兵的身体素质和吃苦能力本就比不得那些常年野战的职业兵。到了这般光景,全都被煎熬得脸色苍白,连颧骨都变尖了,更差一些的,有的全身水肿,有的如痴若狂,有的弯下腰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极度饥饿加上极度疲劳,使日军的反击能力都变得迟钝起来,连招架动作也要慢上好几拍。
见此情景,薛岳不仅没有停步,下手还越来越重,小小的雷鸣鼓刘顿时电闪雷鸣。
这是一个人喊马嘶、鬼哭狼嚎的夜晚。四周的山头全都被中国军队所控制,迫击炮弹像下雨一样,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中弹致死或负伤的日军越来越多。
辎重部队原来还残存了几十匹战马,到这时已全部被打死,连一匹也没剩下。
第一〇六师团辎重一等兵那须良辅当时就待在这个恐怖的围猎场里,他和同伴预感到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精神濒临崩溃状态,望着月亮禁不住哭出了声。
这通常就是大围猎最后的情景。元史专家对此的描述是:“各类野兽发出痛苦的悲鸣声,像山下的松涛一样滚过。”
战后,在万家岭发现了很多日本辎重兵的坟墓,马骨和马背上的铁质驮鞍更是丢得到处都是。这说明在当时的情况下,第一〇六师团已无前后方的区分,野战步兵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能保护得了辎重部队。
不过这个名叫那须良辅的辎重兵实在够幸运,他是万家岭一役中极少的幸存者之一。那次遭遇深深刺激了可怜的辎重兵,日本一宣布投降,他就迫不及待地扔下军装,改当了漫画家。
在那须良辅的笔下,雷鸣鼓刘是真正的“地狱之谷”。据他自己说,在晚年的几十年时间里,万家岭的那一幕惨景从未能从记忆中真正抹去。
豪情晚照
在10月9日这天晚上,第一〇六师团师团长松浦已无法有效地掌控自己的部队,司令部附近的所有联队更被分割得零零散散,仅能在各自的孤立阵地上苦苦挣扎。
可怕的还在后面。
10月10日凌晨,天还没有亮,一片漆黑之中,中国军队已几次攻至第一〇六师团司令部附近。
松浦师团长似乎也只能对着月亮大哭了,他把司令部端茶送水的勤务员都召集起来,派出去进行抵抗。
可是枪声仍然在慢慢接近。松浦绝望已极,下令将联队军旗集中到司令部,所有伤病员每人发一把枪,他自己也持枪在手,准备到最后时刻,领着这些伤病员焚旗决斗。
若排除作秀嫌疑,仅以战场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