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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 我的十一岁和十二岁
    快要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应该是戒嗔十一岁那年的事情。那时戒嗔还不是和尚,住在小山村里,在山里的小学校上课。就在那年,学校里用了很多年的桌椅都换成新的了。当然新只是相对以前的桌椅而言,新来的桌椅都是城里的小学淘汰下来的。

    坐在新椅子上,一刻不停地摇晃,戒嗔觉得那是无比的快乐,以前的椅子只要使一半力气就会散架。

    书桌上还留着不少使用者的痕迹,比如谁谁谁在此一游,也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可能是考试时打的小抄。

    课堂上的光线很好,因为屋顶至少有十处地方透光。

    这里有一位女老师,是学校里唯一的老师,所有课程都是她一个人教。她脾气很暴躁,时常在课堂上把学生挨个叫起来训斥,她嗓门挺大,同学们都不愿意坐在前排,耳朵很不好受。

    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老师忽然不再骂我们了,偶尔还笑眯眯地表扬我们几句,走进课堂的时候会哼着小曲。在课间的时候,她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出神,一动也不动,嘴角会有微微的笑,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再后来,老师嫁人了,她丈夫在县城里上班,老师自然要跟过去。

    走的那天,老师哭了,一屋子小孩子茫然地看着,以前都是她骂得我们哭。

    老师说,我要走了。有个同学忽然放声痛哭起来,慢慢地感染了其他同学。戒嗔记得自己哭得很难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老师走了以后,托人从县城里给同学们带了一些糖回来,每个同学都分到两三颗。

    糖后来的去向记不清了,吃掉了?被别人吃掉了?又或者是丢掉了?

    但是老师在戒嗔手上打板子的情形,戒嗔还是记了好些年。

    人是否都这样,只记得别人的坏处,不记得别人的好处。

    老师离别的伤痛持续了一整天。

    第二天开始,戒嗔便和那些不用背书包的同学在山上飞奔了。

    山上有棵很古老的树,有人说有三百年,也有人说是五百年。

    大家都喜欢攀在粗大的树枝上,远望自己的家,这里是山的顶端,每根树枝都能让人望得更远。

    那次手握着断树枝从树上摔下来的情形,戒嗔一直没有忘记过。

    戒嗔重重地摔在地上,听见围观的人在哄笑,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侧头看身边,一片殷红,有人惊恐地呼喊着戒嗔的名字,记忆就在这里断裂了。

    在处处飘浮着消毒水味的屋子里醒来,戒嗔看见挺着大肚子的她正在和医生交谈着。大夫一边说,她一边流泪。

    没有在医院住很多天,县城里的医院太贵。戒嗔回到家里,依然吃着很苦的药,想吐出来。她说,很贵的药不能吐掉,戒嗔只好一口口咽下去,因为很贵。

    在床上睡了很多天,慢慢地开始能行走了,又能蹦跳了。

    戒嗔听见有婴儿的哭泣声。

    弟弟出生了,戒嗔十二岁了。

    一直以来戒嗔都想问她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年有人愿意收养弟弟,而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上山?

    每年见到她,其实只有一两次,每次见到她都想问,但却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理由让戒嗔不能张口。

    还记得第一次上山的那一刻,她在前面走。

    戒嗔说,我以后不爬树了。

    她没有说话,头也没有回,只是紧紧地抓着戒嗔的手。戒嗔依稀记得自己在用力,用力地摆脱她的手,她尴尬地回望过来,想牵又不敢牵。

    有人摆脱你的手,是因为他想离开你;也有人摆脱你的手,是怨恨你不肯抓住他。

    记得向师父磕头的场景,不记得磕了多少个,戒嗔只知道那时的自己,没有一个是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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