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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来到文化馆楼下,茶社老板远远看见他,扔下手中的杯子忙忙迎过来,笑堆在鼻梁骨两边问:“还坐外头呀?”

    “自然。”黄风奇怪这个钱挣有点昏头的塌鼻梁男人每次总这么愚蠢地问自己,我坐过里边吗?他很不高兴地躺到塌鼻梁男人递过来的竹椅上,恨恨地瞪了塌鼻梁男人一眼。

    这把竹椅可以说是茶社老板专门为他定做的,河阳干燥,竹椅是经不住茶客们折腾的,茶客们躺的是清一色的铁管架帆布面那种,结实,耐脏。黄风不同,谁都知道他是黄进士的后代,名门之后,必是有所区别的,就专门替他买了这张竹躺椅。当然跟文老先生那竹椅没法比,但至少也算把竹椅。

    “来杯茯茶还是……”塌鼻梁男人又问。

    这回黄风不能不生气了。“我喝过那玩意吗?”他斜斜地把话甩过去,塌鼻梁男人一想自己又多了嘴,讪笑着给他沏好茶去了。

    茯茶,哼!那玩意也敢叫茶,真是不知羞耻。黄风巴一眼里面茶客面前放的杯子,红乎乎、黑乎乎一杯,像猪血,又像马尿,居然有人喝,不就是一些乱茶根子一煮,熬成的浑水吗?河阳人竟把它当宝贝,喝成了一股风,还跟什么腊肉、行面套起了“三套车”,连省上一些大干部来了都点名吃那玩意,日怪!

    塌鼻梁男人捧来一把紫砂壶,一个紫砂小杯,恭敬地放在他面前,黄风这才消了气,很斯文地提起壶,蜻蜓点水似的,烫了一下杯,才沏上龙井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呷。

    喝茶是消磨时光最好的方法,一口一口中,日头便从东边爬到头顶,不知不觉又滑落到西边。河阳这些年大旱,四乡八邻的庄稼晒了,农民们种地种不出收成,青壮劳力跑了新疆,剩下跑不动的,就来河阳城喝茶。当然更多的是河阳城下了岗的工人,一时不知该做点啥,先来喝段日子茶。这茶社就有点紧张,东头偌大的核桃园子,也改成了喝茶的地方,人还是装不下,就有生意不景气的店铺,纷纷改头换面,挂了茶社的牌子。

    光喝茶寡味,还有麻将、牛九、象棋摆在茶桌上,随茶客的兴。至于赌几个钱,茶社老板只管望风,不担大的责任,让公安抓了,茶客自认倒霉。

    黄风常来的这家茶社,没赌博,过去是文老先生说书的地方,叫文书园子,文老先生不说书后,这地方拆了修成楼房,改成文化馆,茶社照旧开,只是说书改成了弹曲儿唱贤孝,一样吸引人。人一多,茶社里面的气味就浑浊,尤其乡下人多时,脚臭气熏天,连屁也响响地放出来,再夹杂些劣质香烟味,狐臭味,一股脑儿飘起来,真是臭不可闻。因此黄风是从不坐里边的,门口透风,还能观景,广场里人杂,景也杂,稀儿怪儿的事,都逃不过黄风的眼睛。

    观着观着,黄风就观上景了。那是啥东西呢,粉的,又像是红的,有风就飘几下,没风就吊着。不是红旗,楼盖起来不到半年,红旗就让风吹没了影。倒像是女人家的内衣裤,对,挺像。黄风很快判断出通天柱高头那粉红颜色的,一定是女人家的内衣裤,说不定上面还沾了秽物。天哟,咋把它日弄上去了呢?

    “呔,快来,快来——”他忙不迭地唤塌鼻梁男人,及至跟前,锁着嗓子问,“快看,那是啥东西?”

    塌鼻梁男人见他指高处的楼顶,略带几分神秘地回答:“是婆姨身子底下的衣裳,挂上去好些日子了。”

    “呔,还真是——”

    这下糟了。黄风霎时明白文老先生眼里那两个巨大的问号,一定是文老先生看见了它。秽物呀,秽物也让风给刮上去,挂到河阳城头上,了得?

    这楼保不住了,秽物压顶,大凶呀,这楼一定保不住了,保不准连河阳城都要遭灭顶之灾……

    “呔!”

    黄风朝楼“呔”了一声,扔下茶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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