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般溜进广场,替陈天彪算了一卦。半仙一通话,说得她心怦怦直跳。没想到了晚上,就听到更坏的消息。
陈天彪一开始是不想说的,可招弟提起了苏小玉,还提起大姑,他受不住熬煎,一股脑儿就给说了出来。包括苏小玉最近吵着要离婚,包括他现在一天也不想见到苏小玉。
招弟傻了。
灯光下,两个忧郁的人相对而坐,茶几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阻隔。好几次,招弟都想伸出手,给这个可怜的老男人抚一抚额上的老皱纹,让他的愁容少一点。她只当他是坚强的、辉煌的,只当他娶了小的,天天当新郎,过得逍遥自在,哪想到会是这样。
现在他把伤口亮在自个面前,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坚强后面的脆弱,负重后面的孤独。
“我悔啊,这辈子,咋就做下这糊涂事。唉,我把她们两个都毁了,也把自个毁了。”
陈天彪带着深深的忏悔说。
“那……咋办?”招弟一时显得无主,她恨苏小玉,老想着是这个小妖精把大姑挤走,抢了暖腾腾的金窝窝。却没想到,小妖精在金窝窝里过得并不快活。
“还能咋办,她想离,就离呗。”过半天,陈天彪无奈地说。
“离?哪有那么简单,你以为是你厂子的工人啊,你说走人就走人,她是苏小玉,苏万财的丫头。她想离,苏万财肯?!”
一句话,又把陈天彪的心说重了。苏小玉大吵着要离婚后,陈天彪也想过这问题,离就离给她吧,反正这样子,过下去也没啥意思,不如痛痛快快离了。可真想到离,又怕,怕的不是苏小玉,而是另一个人,苏万财。
苏万财能放过他?当初,苏万财可是狠着劲敲了他一竹杠啊,这些年,苏万财当女儿是摇钱树,当河化是他的私人大金库,啥时想来啥时来,啥时想拿啥时拿。突然把他这条财路断掉,苏万财会放过他?
招弟乱想一阵,起身,给陈天彪的水杯里加满热水。陈天彪一直在抽烟,房间让烟雾罩满了。她想说,少抽点,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可又没说。只是静静地盯住他望,抽吧,烟造下就是给男人解烦的,多抽几根就多抽几根吧。
他老了,两鬓间有了白发,额上的皱纹,像是拿刀一下下刻上去的,跟二十多年前沙窝里种树那阵比,简直就成了一个糟老头。论岁数,他才五十二岁呀,不该老得这么快……唉,岁月不饶人,何况他又是个心气高的人,一辈子折腾来折腾去,临完,折腾了个啥呢?
夜风无声地刮着,窗外一片墨黑。这寂静的夜,咋就让人这么心堵呢?
“她……真想离,能舍得?”许久,招弟又把纷乱的思绪扯回来,问。招弟也不知道,为什么问出这么一句。或许心里,一直有某种期待。
陈天彪吸口烟,重重地叹了一声,说:“到了这份上,离不离都一样,她既然不想过了,在一起还有啥意思?”
“唉,不知大姑听见,会怎么想。我有点想她了,改天到北京看她去。”
“真想去?”陈天彪莫名地一阵兴奋。
“想。”招弟说得很肯定。
陈天彪默了一会,说:“那就去吧,我跟墩子说。”
“不,我得等小丽出来,让她陪我一道去!”
陈天彪心蓦地一暗,说来说去,她竟绕了这大一个圈子!
不管怎么,招弟陪他的这个晚上,还是让陈天彪想起了许多事,尤其跟墩子一家的感情,还有一路的沟沟坎坎。陈天彪感叹自己真是老了,稍不留心,就掉进了往事里。
往事如风,一扑儿一扑儿地又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