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就往车上扔,那阵势如同梁山“好汉”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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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车很多,火三轮轿车面包人货两用……还有新车。这里的黑车图回头客,和机场火车站那些做一锤子买卖的黑车好多了。便宜,客气,帮你搬行李,有时候在餐馆遇到还敬你一杯。长期的冒险作业让他们的车技更胜一筹,其实更安全。我更倾向于坐黑车。说实话,我根本看不出白车黑车有tMD啥不同,都是几个轱辘上一铁皮疙瘩,把货物活人死人动物什么的拉过来拉过去。黑和白是相对的,你乌鸦tMD凭啥说我李逵黑?管他白车黑车,把我安全送到目的地就是好车。当年我曾敦促老是抱怨份钱太高的弟弟开黑车,可惜他对拿了执照的流氓过于畏惧,几年下来,钱没挣着却赚了个胃病脊椎病外加一腰椎间盘突出,后悔莫及。
很快我有了固定司机。五十来岁的老洪开一辆七成新“捷达”,粗壮豪爽,同是下岗职工,让我仰视的有几点:生于伟大首都,中学时在天安门见过红太阳,度过荒下过乡入过党扛过枪打过桩嫖过娼。
晚饭后,常和小羽去散步,东起六里屯西至朝阳门,南起国贸北到三里屯都是活动半径。方圆几公里内,住豪华公寓的、住普通楼房的和住平房地下室的,俨然形成三个世界。十分钟的步行,你可以从中国最浮华最牛逼的商务区来到最触目惊心的贫民窟,犹如从大金牙的光晕滑进牙龈溃疡。只不过,那些肮脏的溃疡没流出华丽的金牙和美唇,而是渗入口腔深处。
根据力学原理,漩涡、地震或龙卷风一类灾难,最危险的是中心;但对于一个疯狂旋转的磨盘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盘轴中央。住在这个工人小区,你很难相信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却会时刻想起狄更斯的。对于一个裂变时代的记录和窥视者,这里不失为难得的窗口,我喜欢上了这个乱糟糟的地方,一住就是五年,直到我离开中国。
这一段时间,小羽常以加班、出差或在同学家为由往我这儿跑。她年底跳槽找工作,白天除了去应聘,基本和我厮混在一起,我们开始了蜜月般的同居生活。在这个新“家”崭新的床垫上,我们夜以继日舍生忘死地做爱。有时候,甚至连续几天不下床,饿了就打电话叫楼下餐馆送上门来;一旦获得新的能量,爱欲的引擎便一触即发一发即不可收拾。原来我们都是狂热的性生活爱好者,连小羽也不止一次问我们咋流氓到如此程度,我像主流专家一样煞有介事:“不论中西,为啥男欢女爱叫Make love呢?因为——爱——是做出来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一段时间,小羽还带我去她的大学中学小学幼儿园和出生地医院看了一圈,展示她的成长历程。听她的口气,开春后她的家人要见见我,“替她把把脉”。
这是我北漂后最为温馨的一段时光。一个多月后,孙智强离京,我和房东重签合同。房东经商多年,干得不错,没指望这套房子赚钱。我以环境差、设施旧楼层高治安差等理由提出降价二百元,他爽快地答应了,上千元的供暖费都没提。
上网发布公告招租,这地方果然炙手可热,不到三分钟就电话来,当天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国贸朝阳门一带的白领,不乏海归。我和小羽像面试官一样一一筛选,综合评估后,以七百元的价格将小间租给一对男女,有几个女的出到九百元,被小羽谢绝了。小羽说:“我可不想你犯作风错误——就像我爸那样。”
“你爸爸咋啦?”我暗惊。她懒洋洋地摆手:“不说了。”
新室友王磊来自东北,北京某名校硕士,知名外企员工。挣钱多废话少。女的朱虹云,京郊某镇人,在一家商场当导购,挣钱少废话多。刚住进来两天,王磊就在我面前一惊一乍:“老哥,咱们这是住进鸡窝里啦!”
“不必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