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坚固的建筑。隆冬的夜晚,凛冽的寒风灌在我单薄的身上,如受凌迟之刑。剧烈喷嚏和咳嗽之后,又连打哆嗦。我饿得眼冒金花四肢发软,失去眼镜的我像汪洋中一艘失去导航系统的破船,一片迷濛,五米之外分辨不清男女,十米之外分辨不清人和树,百米外看不清方向。我肩背罗云的包,腋下夹着我的包,跌跌撞撞地走在冰雪凝结的路上,突然一个四脚朝天,包被摔得老远。我本能地爬过去抓住包,挣扎着站起来。我抖掉身上的雪和泥,轻抚肘部的剧痛,大口喘气,热气在胡须和下颚转眼凝结成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一个丁字路口,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由远而近,随后叫骂传来:“瞎眼了吧你?”
“瞎眼了咋地,要不撞死我得了!”老子也不想活了。司机骂骂咧咧地擦着我的身边过去了,溅起一身泥泞。寒冷和饥饿让我有些神志不清了,我急需能量急需衣物急需睡眠,但当务之急是赶在眼镜店关门之前配一副眼镜。我使劲皱眉挤眼,尽量能够看清楚一点。一路打听不远处居然有一家,立即走过去。打开手机,居然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和短信。我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向焦急不堪的家人谎称我在买票。小羽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哭起来了,我只好和盘托出,惊恐之余一再问我挨打了吗?
“没有,协助调查嘛。”我轻描淡写,“水牢老虎凳辣椒水插竹签美人计一概没有,就是和保安来了个摔跤比赛,我输了,眼镜摔坏了,我正去配呢。奴才总比主子更严厉嘛。”
“都急死我了,还说笑话。”小羽松了一口气,我笑说:“这叫泰山摧于眼前而心如止水,你学着点。”
“得啦得啦,你就阿Q吧。”小羽气呼呼地说,“该让他们赔眼镜!”
“脱身要紧,眼镜几个钱,反正我也准备换了。俩哥们就惨了,牢里过大年了。”
小羽余怒未消:“太不讲理了,欠钱还关人,告他们去!还有没有王法?”
“告啥告?法院是你家啊……”我笑起来。
“唉,也是。打小姥姥就唠叨穷不和富斗,富不和官争。”小羽一声叹息,“出来了就好啦,我找你去!”
我制止了她。又远又冷的。我得先配眼镜,再吃饭——二十六小时颗粒未尽。还急需睡眠,小羽就说明天来看我。我快步向正在锁门的眼镜店。拨通于江湖电话,劈头痛骂,他惊喜之余连连解释:“这次麻烦大了,帮不上忙啊,干着急啊。没事就好。”
“鲁小阳和罗云也太亏啦!”
“是啊,鲍小琳霸道,不过小鲁也冲动了点。你大老爷们跟泼妇玩玩得过吗?”
“鲍小琳何方神圣?西太后还是东太后啊?”
“要是那样你们早弄到午门或菜市口处理了。”于江湖笑起来,透露鲍小琳的老公是外地一个下了台的厅长公子。我骂起来:“妈的,下了台的厅长儿子都这么嚣张,要是没下台还不得像你说的拉到午门或菜市口去?”
“那倒不至于,不过凭以前关系收拾咱几个小记者还是绰绰有余的。”
“咱就坐以待毙啊!想办法救他们啊。”我说。于江湖很无奈:“麻烦就在这,咋通知,没任何线索。”
我想起罗云的委托,找出那个纸团。那几个大尾巴狼都表示知道罗云这人,我一提起这事就躲躲闪闪,大同小异:相信政府,相信法律。最后找到罗云哥们,那人震怒之余承诺去捞他。
夏一帆的手机里传来铁轨上的铿锵行驶声,我对他的临阵退缩一番冷嘲热讽,上升到“丑陋的中国人”高度,他开始还为自己辩护,最后不得不承认在周文彪许愿“提拔”他后,“心里的确有了点小九九”,但在吃午饭后良心发现浪子回头了。我挖苦道你丫你是回来了,不是红军回来了,胡汉山回来了。夏一帆一个劲喊冤,一再强调斗争技巧,别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