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纯正的京腔京韵和油腻辛辣的唾沫星子一起飞舞,“别说咱中国人,现在多少海归、甚至外国人哭着喊着要个北京工作签证呢。上海好吧?有商业没文化还娘娘腔,撑死了也就一买办文化;咱北京都做了几百年京城了,丫还一小渔村呢;深圳就更别说啦,也就一加工厂!咱北京要啥没啊?多少人哭爹爹告奶奶来北京啊!您别看北京包容,您来纳税谁不喜欢啊是不是?您想变成北京人难着呢,处处限制您——您办了暂住证吧?”
老苏就像武林高手稳稳捏住了我的命根似的嘿嘿地笑,我惭愧地说:“是啊,从C到B,与时俱进啦,也可以装——啦!”
“这不就结啦。”老苏哈哈大笑,凑近我补充道,“老弟,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您哪天失业了,吃低保也比外地高几倍呢。——咱开玩笑啊,您哪会吃劳保啊!”
“那可说不准,不吃白不吃,何况我还纳过税呢。”
小羽舅舅忍不住了:“老苏啊,这些您就别说啦,咱要是不懂,也不搬您这救兵啦。”
“行行,长话短说,咱谁跟谁啊。”老苏简单介绍了一些进京户口政策,我面露难色:“这种人才标准我还有些差距啊,首先,我没研究生学历啊。”
老苏扑哧一笑:“老弟,您是文人,里咋说的——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嘛。”
小羽一脸茫然,她舅舅诠释了一遍,大意是:说你是人才你就是人才不是也是,说你不是人才你就不是人才是也不是。老苏纠正:“咱不是那意思,小戈不是专著吗?”
小羽见缝下料:“出了几本书,年底又有新书出版——学术类的。”
老苏说:“这就有戏,同等学力处理嘛;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您看这事得怎么运作?”小羽舅舅的同学说,老苏低头沉吟了十秒,抬头说:“咱是哥们,我不要你一分钱,或者最多一点茶水钱汽油钱,这事儿有很多环节。首先我得给您找接收单位,现在编制多紧啊;然后找人事部门公安部门,完了找接收街道;对了,您这是按同等学力来,还得找教育部门。每一个环节里又有几个小环节,衙门多着呢,拜完市一级拜区一级,拜完一把手还得拜具体经办人,每一个环节都是拦路虎——我得烧香我得磕头作揖我得跑路,您说对吧?”
小羽舅舅连连说是,我也点头。小羽舅舅的同学说:“叔,您就直接说个数吧。”
老苏猛吸了一口烟,伸出两根手指头,抖了两下,又快速地收回去。大伙看得清清楚楚,不是拇指和食指组成的“八噶牙路”,而是食指和中指构成的V(胜利)。小羽问:“两万二?”
“去掉小数点儿。”老苏冷静地说。我和小羽舅舅愣了一下,小羽大惊失色:“啊——,要那么多呢!您把他卖了也不够啊。”
老苏笑起来:“可能各位不太清楚行情,打听打听去。现在行情是二十五到三十万,我说了我是一分不要。这是城八区的价格,郊县可以少个七八万,估计你也不乐意去。”
瞬间有些冷场,小羽傻傻地问:“如果按正常程序来呢?”
“那可没谱。”老苏呵呵一笑,“可办可不办谁给办啊?人门槛都踏破啦。中国的事儿咱还不门儿清?”
小羽舅舅看了看我,我说:“这样吧,我们回去考虑考虑。”
“行行,这个不着急,有事儿您说话。”老苏善解人意,拍着我的肩膀做亲密状,“说实话,只要有钱,咱在北京没办不成的事儿。”
我一时得意,脱口而出:“老苏啊,你看,咱买户口的钱给您,您把天安门城楼那大脑袋换成我老爸,就一周,怎么样?”
老苏大笑:“这事儿,难点儿。”
余下的饭局,吃啥都觉得不香,说啥都觉得无趣。直到乖乖地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