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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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坤不再与他争辩,转而问:“是谁通知周立光来的?”
“谁也没通知,是周董事长自己要来的。他现在的身份不便到看守所,所以让秘书代劳了。他还怕你不高兴呢。”
“形式主义。”宋一坤说,“他根本不该来上海。”
“农民企业家嘛,重义气。”赵洪说,“当年如果不是你给他那个机会,也许他现在爬不了那么高。”
“谁告诉你的?”
“他自己说的,而且说过不止一次。”赵洪解释。
车子拐进一条不太喧闹的街道,道路的一侧是一个菜市场,一看便知是居民区。
司机指了指右前方说:“大哥,到了。”
车子往前滑了十几米停住,众人纷纷下车。一时间只听“嘭嘭嘭”关车门的声音一个劲儿地响。
赵洪带着宋一坤走到前面,夏英杰跟在身边,其他人紧随其后。走了几步,赵洪往前一指说:“看,就在那儿。”
顺着赵洪手指的方向望去,路边的台阶上面有一个挂着“精修打火机”的木牌子的小摊位,一张长方形的旧桌子上竖着一根铁棍儿,上面用铁丝串着许多打火机的废壳,桌子前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充气筒,桌子的一端靠着一双又脏又黑的木制拐杖。摊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乱糟糟的头发,精瘦,脸上皱巴巴地刻着苦难的条纹,穿着一件与他的脸同样皱巴的廉价西装,不成样子。
由于没有生意,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书,全然没有理会有人朝他走过来。
赵洪远远地就开始招呼:“金龙!”
刘金龙抬起头朝这些人看去,愣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看书,至于能不能看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金龙。”宋一坤快步走过去,老远就伸出手来,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便尴尬地收回来。
尽管宋一坤衣衫破旧,却仍不能平衡他居高临下的地位。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面色冷淡,目光里充满了敌视、鄙夷。在众人目光的逼视下,刘金龙更显得孤零、潦倒。
刘金龙放下书,拿出一包廉价香烟自己点上一支,拿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狠狠地往未一坤脸上吐了一口烟雾,冷笑着说:“我算着你今天该出来了,本想躲几天,可你我朋友一场,不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显得我金龙不够意思。现在你看到我这副德性,该满足了?”
“屁话!”宋一坤说。
赵洪插上一句:“金龙,坤哥放出来连衣服都没换就来看你,你说话要讲……”
宋一坤用手势制止他说下去,示意他把钱拿出来。宋一坤把厚厚的一叠人民币放到桌子上,诚恳地说:“钱不多,暂时贴补一下生活。我刚出来,等以后情况好转了,我会关照你的。”
刘金龙试图抬起手把钱推开以保持一份尊严,可那只干瘦的手似有千钧之重,好容易抬起来了却没有去推,而是压在了钱上。与生存相比,尊严太可怜了。不知是由于屈辱还是由于感激,他流眼泪了:“坤哥,拿回扣的事我确实干了,我认账。可举报的事真不是我干的,到死我也不认这笔账,打断我两条腿,冤哪!现在老婆离婚带着儿子走了,就剩下我和老娘,这个家完啦。”
宋一坤心情非常沉重,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无可奈何地拍了拍金龙的肩,转身离开了。
众人拥着宋一坤上了车,又是一阵“嘭嘭嘭”关车门的声音,那情形,使人联想到影视片里黑社会的某种场面。
夏英杰坐在车里,心中被一股寒气笼罩了,她觉得宋一坤城府太深、太复杂了。她想,如果方子云知道他的那封举报信竟是今天这种结果,不知该作何感想?
车子快到目的地了,宋一坤对赵洪说:“我讲四件事,你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