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等候,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朴实壮汉。夏英杰穿着大衣坐进车里,姐夫又递给她一顶大棉帽子,然后三轮车拉着她便向山里进发了。
车箱是露天的,呼啸而来的寒风钻透棉衣冻得人无处躲藏。
从县城到山下的路比较平坦,上山后便全不一样了,车箱像一个大簸箕,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剧烈地颠簸,直颠得夏英杰东倒西歪,下跌上跳,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那滋味真让人一辈了都忘不掉。而更可怕的是山路的险峻,往往一边是峭壁,另一边是山谷,既有大山压顶之惊,又有一落千丈之险,时时让人冒冷汗。
这种时刻,多美的山色也无心暇顾了。
二十多里的山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达了目的地——马坊村。这就是宋一坤出生的地方,也是宋宝英创办小学的地方。
夏英杰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马坊村坐落在一面较为平坦的山坡上,四周又被群山峻岭围绕,村里分散地居住着一百多户人家,农家宅院屋顶多是茅草,土墙下面露着石基。农田的分布十分散乱,形状各异。这里没有电灯电线,使听惯了机械噪音的城里人会感到一种质朴的宁静。
走近小学校,渐渐可以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了。学校建在村头,五排石瓦房被四面土墙围起,校门是木制的,门旁挂着一块木板,上写“马坊村小学”。
这么小的学校,这么简陋的设施,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们是无法想象的。夏英杰一踏上校园的土地就感到了一种沉重的震撼,一股敬意油然升直。尽管这些建筑似乎不足以用“建筑”一词来形容,但它出自一个普通女性的肩头,出现在这个贫穷到被人遗忘的山村里,它所包含的爱心、勇气和牺牲精神可想而知。从这个意义上说,即使用“伟大”一词也决不过分。
夏英杰根据牌子所示走进校长办公室,确切地说只是单人宿舍多了一张办公桌。屋里没有人,只有桌上的教材、课本和角落里的一些简单生活用品。她从办公室走到一间课堂,用眼神招呼一位正在给学生上课的年轻女教师。
女教师出来问:“你找谁?”
“我找宋宝英。”
“她正在上课。”女教师说,“请你在校长室等一会儿。”
跟在夏英杰身旁的司机见状便说,他去村里的亲戚家串门,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顺路的生意,并约定下午五点来学校接她。
校长室里没有任何取暖设施,给人最大的感受是一个“冷”字。夏英杰不可理解,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教学。即使是铁人又能坚持多久呢?中国解放几十年了,何以还存在这种现象呢?
九点钟,校园内响起了一阵金属敲击的声音,下课了。学生们一窝蜂地从几个教室涌出来,在校园里玩耍,大约有六七十人。孩子们天真欢快的笑声给寂静的大山注人了活力。
一位年近四十的妇女拿着教材走来,她面容端庄,目光慈祥,脸上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宋一坤的影子,清瘦的身材穿着厚厚的棉衣显得不太合体,齐耳的短发里过早地出现了几缕银丝。这就是校长宋宝英,让人看上一眼就感到文雅和亲切。
“你找我?”宋宝英问。
“我是一坤的未婚妻。”夏英杰自我介绍,又得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番。
“是这样。”宋宝英明白了,她将夏英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心疼地说:
“从海南绕到这儿,这冰天雪地的,真难为你了。走,我带你去伙房暖暖身子。”
伙房紧挨着教师宿舍,有十几平方米,靠墙垒着一个大炉灶,上有一口大铁锅,烧的是干柴,旁边有两口大水缸,有几袋粮食,宋宝英点燃炉灶,往锅里倒进水。
“用这种方式取暖吗?”夏英杰问。
“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