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现在,全完了。”
检察官问:“研究调味球,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给你的建议?”
“当然是我自己的主意。”方子云说,“我是单身,工资又不高,吃饭还是以自己做为主。每次改善生活做料包的时候都很麻烦,非常希望能有一个反复使用的料包,时间一长,想法就出来了,这也叫实践出真知吧。后来我把思路扩展了一下,觉得这个产品一定有市场,于是,就向朋友借了一笔钱,请专家帮助研究。后来钱不够,又借了一笔。一共十五万元。”
“是谁给你提供的资金?”检察官问,“十五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眼下还有什么能比借钱更难呢?”
“借给我钱的人叫宋一坤,是我大学的同学。”方子云答道,“我不但借到钱了,而且每次借钱都是在宋一坤自己也需要用钱的时候,而且既没有借据也没有利息和偿还期限的口头协定。”
“为什么?”
“君子之交。”方子云说,“如果他向我要求什么,或者我向他承诺什么,我们都会感到自己侮辱了对方。这种人格的交情,商人是无法理解的。从另一个方面说,他既然借给我钱就准备担风险了,如果我失败了,即使给他写了契约又有什么实际意义?我可以自信地说,只要我肯伸手,宋一坤还会帮我。”
“那么,”检察官说,“作为你这一方。你有没有想过要珍惜这种君子之交?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无力偿还怎么办?你不在乎是否对得起朋友对你的信任吗?”
“怎么能不想呢?”方子云叹了口气,停了老半天才吃力地说,“这是我考虑最多的一个问题,借钱之前在想,借钱之后还在想,这个问题自始至终困扰着我。伸手借钱,下这个决心真不容易。”
“想出来点结果没有?”检察官问。
“一定要回答吗?”方子云反问。
检察官点点头。
方子云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对我下面的一段话希望你们不要公开,因为那是我的个人隐私。”
“如果与本案无关,我可以保证。”
“谢谢。”方子云自己点一支烟,说,“其实,在借钱之前我一直有自杀的念头。我敢肯定,宋一坤了解我的心态,他只是照顾一个男人的面子不说而已,因为这种心态不是别人劝两句就可以解决的。我想,我应该属于那种有妄想症的人,我想成为大艺术家、大诗人,受人尊敬,被人崇拜。但是我生错了年代,这个时代既不需要诗,也不需要诗人,只需要金钱。我是这个时代多余的人,我应该属于古朴的时代。作为诗人,诗的高贵与精深、诗的窘迫与尴尬,也只有诗人能体会。”
“但是,我不甘心。”方子云接着说,“我思索了很久,还是决定最后挣扎一下,也许我能成为命运的征服者,成为英雄,用我挣来的钱为诗歌的生存输血。于是,我借钱了。说到借钱,我首先想到的是失败。我早就打定主意了,既然事业上没有前途,如果经商再失败了,我就只能以死解脱,我会在遗嘱里写明,我的四本尚待出版的诗集共计五百多首诗,连同我的有关诗歌方面的文稿,全部归属宋一坤所有,以此作为我对他的一点报答和补偿。这是我惟一能做到的。”
“四本诗集能值十五万元吗?”检察官平静地问,“你刚才不是说,诗歌一文不值了吗?”
“这就是我无能、无奈或者无赖的一面,如果你一定要从商人的角度理解的话。”方子云有种被嘲讽的感觉,并不掩饰自己的愠怒,说:“关于四本诗集的商业价值,如果我死了,可能情形就不一样了,但我必须是已经死了,自杀了。我自信自己在社会上,至少在文学界多少还有一点知名度,其实刘东阳让我搞广告。推销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如果我死了,文学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