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英雄的黎明
他们提出一个问题——盖缘有大底三个在外,他日问某等云:“尔等为宿卫之臣,如何却使官家行此礼数?”
三个大的,是指在外的三大将。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这三位禁军大统领其实很怯懦,是非常合格的赵构式臣子。他们提出的这两条,与其说是为难秦桧,还不如说是提早给自己安排后路。潜在的危险,我都提前告诉你了,出了事不要怪我啊。
秦桧不屑一顾,打发走人了事。
说到底,军方给赵构的压力很小,因为到这时为止,还没有军人敢跳出来对他怒吼:“你爸受罪是罪有应得,你哥受罪是咎由自取。你为了你妈一个人的自由,就让整个民族当孙子,你脑子进水了啊。老子不服,反了!”
只要还没人敢这么说这么干,秦桧就不怕,完全可以无视军方的任何意见。
可文臣集团的怒火是他所无法平息的。有宋一代,从赵匡胤开国时就一直作养的文臣们,代代相传,耿直敢言,这是经历了靖康之祸后也没有改变的传统。
这时,反对的言论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的人直接到临安城里找秦桧面谈。整个官场除了少数几个聚在秦桧身边的无耻之徒,如勾龙如渊之外,其他全都是秦桧的敌人。
最先站出来的是礼部长官。
金国以臣奴之礼压江南,正属于礼部的职权范围。礼部侍郎兼侍讲张九成先去见了赵构,很平和地提出了反对意见;转身去找秦桧时,立即变得冷若冰霜。秦桧很机敏,眼见形势不对,马上抢先开口,他说,这个当官做人嘛,应该“优游委曲”,才能对国家有益处。
张九成要给他讲道义,他要教张九成怎么“做人”……张九成进一步了解了眼前这个人的本质,干脆也别说事情的对错了,来点真格的。
张九成说:“未有枉己而能直人。”没听说过对自己放纵、变成奸邪的人,还有资格去教别人怎样。你都是个坏蛋了,还想对我说三道四,你配吗?
秦桧顿时恼羞成怒,这是史无前例的侮辱!这是自从宋朝立国以来,首相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奇耻大辱。
宰相礼绝百僚,唐代以前,皇帝之下的任何官员见到宰相都必须施以跪礼。宰相是真正的位极人臣,达于巅峰。别说是教某个官员做人,就是做出再出格的事也不为过。所以,秦桧刚才的话符合身份,可张九成偏偏无视、讥讽,这让秦桧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很好,他找到了借口。赵构也找到了理由,走正常程序罢免了礼部侍郎大人。
噩梦才刚刚开始,接任的礼部侍郎名叫曾开,这人上任之后没去办公室,直接就来找秦桧了。秦桧察颜观色,再一次抢先开口。这一次,他面带微笑,语气舒缓,说:“主上把宰执的位子留给了你。”
直截了当的收卖,开价开到了宰执,这是多么高的封口费啊。秦桧觉得自己很有诚意了,却不料曾开脸板得跟块茶盘似的,问了他一句话:“你说说,这次宋、金议和是什么样的体制?”
秦桧很郁闷,这人怎么比张九成还直接。体制,这是问两国之间的名分问题。秦桧想了想,没必要瞒,也瞒不住。
他举了个例子,说:“就像高丽对我朝一样。”
曾开顿时就怒了,这是当面骗人。高丽对宋朝一向称臣,可两者不接壤,宋朝想控制也没办法,这和金国、南宋的关系能比吗?稍加一句,曾开之前是在直学士院上班的,很有学问。他当场引经据典驳斥秦首相,从古人的正义正理开始上课。
秦桧气得发抖,老子当年是状元好吧,用得着你来上课!怒火上头,他回了一句:“侍郎知道古时的事,唯独我秦桧不知道吗?”
被曾开抓个正着,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秦桧被气疯了,急火攻心,再也没法保留所谓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