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史上最隆重……离婚
加上仁宗老师的身份,于公于私都让李迪变成了一个悲剧性、悲壮感的政治符号,是忠臣、正臣的代名词。目前的吕夷简只能选择默默低头,既钦佩又景仰地配合工作。但绝不等于永远恭顺。
现在机会就来了,注意他表态之前的举动,他先询问了大太监阎文应,千年之后我们知道那是他的秘密武器,我们不知道、至少是不能肯定的是,为什么在仁宗怒气冲冲赶到政事堂时,里面值班的人为什么是吕夷简,而不是李迪?
如果是道德隆重的李老夫子的话,百分之二百的,这件事的进程和结果就会有天壤之别。我们只要稍微地想象一下,偌大的皇宫,层层院落,就算年轻的皇帝的腿脚再利索,他也得花上一段时间,至少是半个小时。好了,政事堂那边的值班人应该已经心里有数,真正要做到的,就是——单独面对皇帝。
只有做到了这一点,下面的事才能顺利发生。
真的废……了?事到临头,赵祯突然又有些犹豫,毕竟那是他共同生活了10年的妻子,而且他是“仁”宗,性格中真的有太多的不忍。但吕夷简明确地说出了自己支持废皇后的理由:“东汉的光武皇帝,那是中兴汉室的一代明主,他就曾经废掉自己的皇后,理由不过当时的郭皇后口出怨言、心有不满(‘怨怼’)。何况您的郭皇后居然打伤您的脖子?”
言之确凿,罪证俱在,怒火再一次从赵祯的心里升腾。而且更重要的,“仁”宗性格里的另一面也被触动——但凡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之人,最怕的就是面对毫不含糊、态度强硬的说客。基本上都会屈服。
下一步吕夷简已经越过了废不废的问题,直接去构思废了之后怎样确保废之有效。关键点就是御史台和知谏院。
这两个职能重叠的衙门在宋朝的作用就是帮着皇帝制约臣子,其中的潜台词就是制约宰相。本着和平年代鸡毛蒜皮都要敲打一番的原则,这次废皇后简直就是逼着他们发狂。基本上可以肯定,命令颁布之时,就是乱蜂螯头之日。
但是不怕,吕夷简想出了三条应付之道。第一,抬出了儒家之正理,男人们最大的幸福武器——女子七戒,也就是封建年代的女子七出之律。即“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在古代,只要哪位已婚女士犯了其中的一条,就可以扫地出门,回娘家单过了。
而我们的郭皇后,她至少已经犯两条:妒忌,还有无子。她与仁宗结婚10年了,连个女儿都没生出来。更何况她彪悍到了连七出之律都规范不了、也定义不了的程度,她连丈夫都打了;
第二,就完全是政治上、官场上的工作技巧。吕夷简第一时间以书面文件的方式通报有关部门(先敕有司),不得接受御史台、知谏院的奏章公文,让他们有话没地方说,统统地憋死;
第三,就比较的另类。他替郭皇后想出了一个“体面”的下岗理由。以仁宗皇帝的身份发出了一道诏书,“废后”的理由变成了皇后引咎辞职的声明书。书上说,皇后发现自己10年都没能生出孩子,真是太惭愧了,于是自动让贤,给能生孩子的女人腾地方。皇帝深受感动,为了以前深厚的夫妻感情,他答应了她。
封她为净妃、玉京冲妙仙师,另赐名净悟(呵呵,幸亏不叫悟净……),搬出东宫,到长宁宫隐居。
如此这般,一切就绪,只等第二天早朝,看看是皇帝加宰相的顶级组合强大,还是宋朝的言官大老爷们无敌。
暴风雨如期来临,废后诏书就像一声令枪,所有的台谏官都一哆嗦,但紧跟着就血贯瞳人,火花四射。不必号召,更不必准备,从跪听诏书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他们的首领就是御史中丞孔道辅。
这是公认的首领,无论从哪一点来看,他都是当之无愧的道义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