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肮脏的右手
护士,对付你和病人,都不会有什么好脸,不如找个杀猪的,也穿白大衣。”
“你好象总能说出很多着三不着两的话来。没人劝过你要嘴上积德?”
“不少人咒我会死在这张嘴上,说我一生坎坷,多半会被人骟掉,一定会死在嘴上。开始挺害怕的。但是想通了,也就好了。被骟了,可以当圣人,写《圣经》或《史记》。死在嘴上,比死在床上强。”
我们走出楼门口,一股冷风吹过来,鼠食的味道去了很多,柳青打了个冷颤。我看见她那辆欧宝车停在院子里,就管柳青要了钥匙,开了门拉她上去。我裤兜里正好有半包骆驼烟,前天顺我哥哥的。我点了一棵递给柳青,又给自己点了一棵。柳青一口一顿地把那棵烟抽了,烟灰掸进车里的烟缸。她嘴的形状挺好看,掐死的烟蒂上印了一圈淡淡的口红印。车里充满烟雾,渐渐暖和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我家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住哪间屋子。我总不能跟大爷说,我来找秋大夫打胎。”
“怎么回事?别着急。从头讲,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我上了个当,我想,这回我肯定怀孕了,我不能要这个东西,我要打掉它。”
“你怎么肯定是怀孕?好些小女孩认为被男生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就能怀上孩子,抱一抱能怀上双胞胎,亲一亲,怀上的双胞胎是一男一女。别自己吓着自己。”
我想起中国糟糕的生理卫生教育。生理卫生课上第十二章,真正讲男女的时候,学校勒令男生、女生分开。女生去食堂,男生去操场。男生站在大操场,生理卫生老师是个大妈,她在领操台上扯着脖子对着麦克风喊,三里外都听得见。大妈老师一喊,周围楼的老太太、老头都抱着孙子、孙女跑到阳台上看热闹,大妈老师喊的声音更大了。大妈老师问我们男生是不是最近睡觉的时候偶尔发现内裤湿了,但是又不是尿床。大妈老师问我们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心里有没有恐惧感。大妈老师说这种事情对身体很不好,让我们晚上做完功课,趁着累,赶快睡觉,不能念坏书,看坏画,想同桌女同学。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太频繁,家庭条件好的,可以在睡觉之前喝一杯温牛奶;家庭条件不好的,可以在下课后找她或是班主任谈话,端正思想。周围楼上有个老头,可能是想起了从前练的山东快书,敲着他家阳台上的脸盆就说开了,声若洪钟,一听就是专业,我们隔着老远,听得真真的。“啷里咯啷,啷里咯啷,闲言碎语不要讲,单表一表好汉武二郎。武二郎本领强,啷里咯啷,啷里咯啷。这一日,武二郎提棍上山岗,忽觉裤裆热得慌,咋了?尿了。”我们一起哄笑着答茬:“不对,是梦遗了。”女生怎么教的,我不知道,我觉得她们难免有可笑的常识性错误概念。
“我怎么算,也算不上女生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柳青沉下脸,眼角便泛出细纹来。
“到底怎么回事?”
“我认识一个男的。我认识他很久了。我有时候和他睡觉,也很久了。我其实不该跟你讲这些,我其实根本就不应该来找你,我有一些挺熟的医生朋友。要不,我走了,不好意思,吵你睡觉了。”
“反正我的觉儿也醒了,你的事还是和我说吧,你不用耽心会把我变坏,好人变不了坏人。找熟人有找熟人的麻烦,有些事情你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吧。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除了你叫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这样比较好。”
“也好。我和那个人很久,从来没出过事。他是一个很小心的人,狡兔三窟,他有六窟。我从来不用督促他,他自己就有三重避孕手段,真象你说的,他的小心给我种感觉,好象我那么敏感,他看我一眼,我就能怀上似的。而且我们次数也不多,他很爱惜身体,不抽烟不喝酒,做之前要喝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