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包书皮
认为是傻逼的。黄芪笑了,说到了北京才知道色空之间只是薄薄的一张纸。数据中,是可以分析出规律的;数据多了,规律就变得非常显眼,不会统计,不用分析,也能知道。北京腐朽的时间太长了,在里面呆久了,不读二十四史,心里也会有浓浓的流逝感,感觉到规律。骆驼祥子和的车司机,绿呢大轿和奔驰六百,八大胡同和八大艺术院校,青楼和夜总会,之间的区别也只是薄薄的一张纸。美人很快就会老的,英雄很快就会被忘记的,一眨眼,荒草就已经齐腰高了。我问黄芪信不信,人是有灵魂的。黄芪说,人至少是有人气的。我想,一把茶壶,茶叶在茶壶里泡过一段时间,即使茶水被喝光了,即使茶叶被倒出来了,茶气还是在的。北京是个大茶壶。太多性情中人象茶叶似的在北京泡过,即使性情被耗没了,即使人可能也死掉了,但是人气还在,仿佛茶气。鬼是没有重量的,我想,死人的人气也不会很沉吧,粉尘污染一样地,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飘浮在这座城市上空,没有一时一刻停止过思考。
我有时候会忽然想到,世界常常是因为有了黄芪这样的人,才变得有些美丽。黄芪心情好的时候,会夸奖我几句,说我文字感觉好,总能表达出难以言传的东西;但是身上邪气太盛,笔到了我手里就变成了一把妖刀。我说,有了黄芪这样的人,然后才会让我这样的人写出邪气很盛的文字,然后才会有文艺评论的人仔细寻找文字之间邪气的由来;黄芪是这个食物链最本原的一级,只需要生活,不需要寻章摘句,象是河底的小虾米,只需要享受阳光和空气。黄芪认为,北京最美丽的地方是故宫的屁股,筒子河一带。那个地方离我们很近,从我们的学校,一溜哒,十几分钟就到。那个地方最美的时候是夜晚。黄芪说,站在筒子河边,望着角楼,晚上如果没有月亮,他会哭泣;如果有月亮,他会勃起。黄芪说,娟儿不仅仅是胸大无脑那么简单。黄芪第一次拉娟儿到筒子河,有月亮,娟儿二十分钟没有说一句话,后来问他,想不想一起裸奔。在那一瞬间,黄芪觉得娟儿象鲜花一样美丽。这个比喻,在那时那地,稳妥贴切,毫不俗气。
还有一些人赖在白先生周围不走,希望等人都走光了,白先生能够私下透露一些在大庭广众不便透露的内容。魏妍就是其中一个。
等人走光是个挺漫长的过程,特别是当有些人抱着类似的心理。魏妍四下张望,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用来打发等待的时间。魏妍瞅见杜仲的解剖教科书,又觉得自己吃了亏。杜仲脏兮兮的解剖教科书包了一张崭新的书皮。魏妍眼尖,立刻看出来杜仲包书皮用的是当天的人民日报。杜仲在家乡是有个小芳的人,家乡的小芳经常给他写信。杜仲不想让班上人知道太多,议论来议论去;又很想知道别人的情况,所以把着班上信箱的钥匙谁也不给,每天主动开信箱取信、取报纸。学校给每个班订了人民日报、参考消息、中国青年报和北京青年报。每天的报纸,自然是杜仲先看,然后杜仲宿舍其他人看,然后其他男生宿舍传阅。基本上,还没传到女生那里,报纸就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多数女生不关心国家大事,知道东单街上那一家专卖店上了新裙子、那家在打折,最近什么地方色狼出没就足够了,所以对能不能每天及时看上报纸不是很在乎。魏妍其实也不在乎知道不知道国家大事,但是她一算自己的损失,就觉得吃了亏。一天不看那些报纸,就吃了一块钱的亏;一年就是小四百多块;八年医科读下来就是三千多块;能买好些打折的裙子了。于是魏妍每见到杜仲,就嚷嚷着叫杜仲请客。杜仲每回问她,凭什么呀。魏妍就再把那三千多块是怎么计算出来的给杜仲复述一遍。杜仲每回都说,就是不请你吃饭,就是让你心里难受。
魏妍今天瞅见杜仲用崭新的报纸包书皮,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杜仲说嗒说嗒,省得他老是一副得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