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年轻了,拖儿带女,上有老,下有小的,哪里还有心思读什么在职硕士?”
我妈开心了,放我爸这一马,继续烤问贝壳的事:“那你捡了贝壳不给张总的女儿,她不会不开心?”
“我也帮她捡了不少。她见我也用个塑料袋装贝壳,问我是不是给我女儿捡的,说得我好伤心,我看上去那么老了吗?”
“她是个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老不老?”
“我教的那些学生也以为我有把年纪了,都问我小孩上几年级了——”
“可能他们把你当 L 大的老师了,”我妈老实说,“不过,你那时看上去是比你的年龄老。记不记得有次在公园里玩,有个人请我们帮他们一夥人照相,我想来照,那人说‘还是让你爸爸帮我们照吧 ! ’”
我爸摸一把胡子:“所以我那时哪里敢相信你会喜欢我这个老头子?”
“不过现在再没人说你是我爸爸了。再过些年,别人就该说我是你妈妈了。”
我爸看我妈又要把“女人不经老”的凄惨论调搬出来,连忙扯到别处去:“那时我以为我这个家教已经寿终正寝了,你本来就没什么要我辅导的,而且你又已经考上 B 大英文系了,哪里还会请家教?想到以后就没机会接触我们可爱的艾米同学了,我的心情很难受啊,很难受——哭昏了无数次,那些贝壳上不知道沾染了我多少泪水啊——”
“不是泪水,是鼻涕吧?”
“你没听说过‘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妈笑了一通,诧异地问:“哎——,你那时还在深圳,怎么知道我考上了 B 大英文系?难道我的事迹上了报纸?”
“我不会打电话?”
我妈不相信地问:“你打了电话的?给我爸爸?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你爸肯定不会告诉你,因为他觉得那跟你没关系,他总不能把每个学生打的电话都向你汇报吧?”
“你给我爸打电话,怎么不给我打?”
“我怎么敢给你打电话?我以为我是谁?哪来的资格?给你爸打电话是因为你爸知道我有可能去香港,他让我在那边帮忙查资料买书的——”
“你打电话就只是为了我爸爸的事?就没有一点——关心我的——意思?”
“不敢说,怕把你牙搞坏了——” ”
“不怕,我去找点碱含在口里,把你的酸中和了。”
我爸呵呵地笑:“洗衣粉行不行?行我就帮你拿些来——”
“好啊,让我儿子在肚子里吹泡泡。别扯远了,把书柜子给我转回来:到底有没有关心我的企图?”
“当然是关心你啦,但是没好意思问嘛,完全是望天收,你爸提到你就提到,他不提你我也没办法。结果他从来不提起你,还是我厚着脸皮问他你考得怎么样,他才说‘还行吧,谢谢你辅导她’。后来也是我问他,他才说你考上 B 大英文系了。”
我妈啧啧连声:“我爸可真是书呆子啊 ! ,呆到这种程度,什么都看不出来,误了我几多好事啊 ! 你怎么不顺便说一句‘我找艾米听电话’呢?”
“我哪里敢?连问你高考的事还是仗着自己曾经是你的家教才敢问,不然连那都不敢问。估计即使说了叫你听电话也没用,因为你多半不在家,我只听见过一次background里有你的声音,因为你在大声唱歌——”
“啊?你听见我唱歌了?唱什么?”
“你正在唱《外来妹》里的那首歌《我不想说》,正好唱到‘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我妈很不好意思:“嘿嘿,那几句太高了,有点唱不上去,所以要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才行—— 在自己家里嘛——哪知道被你听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