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破茧成蝶
红兵有点儿少白头,刚刚40岁的年纪,鬓角的头发全白了。究竟赵红兵的头发是哪一天变白的没人知道,反正大家都记得张岳刚没的时候他还是一头乌发。就这么两三年的工夫,怎么他这头发就刷刷地白了呢?
沈公子说:“以前红兵天天跟张岳混在一起,省心,现在红兵成天跟官员在一起吃饭喝酒,费心。”
赵红兵的回答是:“操!我这是被你烦的。”
公司里的大事小事几乎都被沈公子一个人包了,赵红兵就负责拍拍板,再就是陪人吃饭聊天打打球,至于把头发都愁白了吗?
2003年大年初一凌晨五点,天灰蒙蒙的,还没亮。被清洁工清扫过的黑黢黢的马路旁边白雪皑皑,雪上还有夜里放过的鞭炮留下的红色纸屑,耳边还能听到这个城市各个角落的零星鞭炮声。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大年初一凌晨五点,谁出来逛街啊?
别说,还真有!
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沿马路右侧疾步快行,嘴里不断地呼出白色的热气。看他疾走的样子似乎有急事儿,但看他的表情又似乎没什么大事儿。这个男人的鬓角几乎全白了,脸上也出现了上了点儿年纪的男人特有的那种竖条皱纹,但是从他的一双眼睛中,还可以看到无尽的活力。
东北人冬天必穿羽绒服,但这个男人却穿了一件很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黄色军棉袄。
这个男人快步走时,左手插在右臂的袖管里,右手插在左臂的袖管里。这个姿势被国人称为东北农民的标志性动作,但这个男人却不是农民。他不但不是农民,而且还是这个城市最有名的社会大哥。他的这个姿势,应该是从他的农民爷爷那里学来的。当然,也有可能,他是为了遮挡他那已经几乎完全残废了的右手。
在这个男人身后处五米,有一辆和他步速完全一致的缓缓行驶的黑色沃尔沃轿车。是个人就看得出,后面的那辆黑色沃尔沃是这个身穿黄色旧军棉袄的男人的跟班儿。
对,这个男人就是赵红兵。几年了,每天早上4:30,赵红兵一定会起床锻炼身体,风雨无阻。他锻炼身体的方式也很奇特:快步走。他不跑步,只快步走。当然,他快步走的步速完全抵得上常人的慢跑,但他却一步都不跑。
每天,赵红兵都会从位于市中心的家中出发,先走到西沙坨子,然后走到市六百货,再走到火车站附近,然后回家,总是如此。赵红兵每天步行超过10公里,简直要绕半个城市。
同样是大年初一凌晨5:00,二狗的表弟和二狗喝了一夜酒,两个人骑着摩托车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飞驰。迎面,二狗看到了赵红兵。
二狗让表弟停车。
“二叔,又起床锻炼身体了?我还没睡呢,和我表弟喝了一夜酒。”二狗在凌晨时已经给赵红兵电话拜年了,所以就没再问好。
“嗯,今天快锻炼完了!”赵红兵说着话,脚下一步没停。
“真他妈的冷!”二狗说,他的手指头都快冻僵了。东北春节时的清晨,起码零下25度。
“冷吧?怕冷你毕业以后去南方,那地方暖和。”
“暖和?去海南岛工作或许暖和吧。”二狗说。
“呵呵,沈公子不是在三亚买了两套别墅嘛,他说他老了以后就去那儿养老。”
“他买了,你为什么不买?”
“他说那两套里有一套是我的,但是我从来没去看过。”
“为什么不去看看自己在三亚的房子?”
“故土难离啊,我还是喜欢咱这儿的一亩三分地。故土难离。沈公子漂泊惯了,或许他喜欢那样的生活。”
“可咱这儿太他妈的冷了。”二狗又说,他觉得耳朵都快冻掉了。
“冷,不好吗?”赵红兵问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