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斗士”是如何炼成的
事的基调大体如此,确实颇为“神妙”。
也正因为罗氏整日混迹于各党派与政治团体中左右摇摆,遇事采取和稀泥做法和“神妙”表现,不但左派人士不满意,即是国民党右派人士也对其深表鄙视,于是有的国民党报纸给罗隆基起了个“玻璃裤子”的绰号,又谓他是共产党的“尾巴”等。据说有一次蒋梦麟质问他为什么愿意做共产党的尾巴?罗隆基干脆地说“做共产党的尾巴比做国民党的尾巴好”,意思是只要能得到好处,管他尾巴还是头,有奶便是娘,尽管做下去便是了。于是当国共谈判决裂之后,中共代表周恩来返回延安,南京的报纸就发表《驱逐罗隆基》的文章,认为罗在南京已无所附骥,应赶快追随周氏至延安做共产党的尾巴。有为罗打抱不平者,认为周恩来不是被驱逐出境的,为何单独要把罗隆基驱逐出境?媒体遂对之曰:“街上的狗只有切断尾巴的,没有切断头的。”梁实秋对此曾有过议论,认为“这话说得太可怕了”。
闻一多在清华任教的时候,好友梁实秋去探访,恰逢罗隆基在座,言谈中闻一多对这位老同学正颜厉色地说:“历来干禄之阶不外二途,一曰正取,一曰逆取。胁肩谄笑,阿世取容,卖身投靠,扶摇直上者谓之正取;危言耸听,哗众取宠,比周谩侮,希图幸进者谓之逆取。足下盖逆取者也。”此语令罗隆基大为尴尬。对此,梁实秋说,我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是说明闻一多于抗战前夕是如何自命清流,如何的与世无争。然而此一时,彼一时,来到昆明之后,罗、闻还是阴阳差错,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了一起。
在潜伏于昆明中共强势力量的四面夹击下,闻一多的政治思想发生了丕变,烧火的各方见时机成熟,趁热打铁,于1944年在吴晗的介绍下,闻一多加入了民盟。“从此,闻一多和吴晗成为并肩战斗的战友了。”——这便是闻一多由“站在革命的对立面”的学者,一跃成为“革命斗士”的人生历程。
既然成为“斗士”,以后生活的主题就要突出一个“斗”字。当时加入民盟的已有云大的楚图南、潘大逵与联大的罗隆基、潘光旦、曾昭抡、吴晗,外加北门以开书店为掩护的小老板李公朴等知识分子。于是,一干人马扛着民盟的大旗在昆明这块地盘上呼风唤雨地“斗”将起来。闻一多以“九头鸟”特有的性格后来居上,一出场就显得勇猛异常,全身心地投入进来,达到了“成天的奔走,成天的工作,看书的时间没有,连看报都得在深夜上床的时候看”的境界。因了这种表现,很快被晋升为民盟昆明支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成为负责人的闻一多“如何斗,和谁斗,斗到何种程度”,这一切在民盟和西南联大史册上都留下了车载斗量的资料,很难一一详述。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言以蔽之,所谓“斗”,其主要方式就是在各种不同的场合发表演讲、宣言、通电、出壁报、演话剧等,以此作为投枪、匕首外加手榴弹,和国民党集团与国民政府斗,直至斗出了一个学潮汹汹,游行队伍接连不断,反政府口号响彻云天的局面。
既然民盟诸将皆喊着口号公开“斗”将起来,那么被“斗”的一方也不能闲着,开始进行反“斗”。双方皆立下宏愿,决心“斗”出一个“名堂”,若无名堂皆不罢休。对方先是在怒恨交加中谓闻一多、罗隆基为“闻一多夫”、“罗隆斯基”,此后特别送给闻氏一个新的绰号“闻疯子”,并表示要想尽一切办法对这个“疯子”为首的“斗士”们予以“膺惩”。此时,闻、吴等人已“斗”出了经验与胆识,并有了一套“自己的判断是非的标准”。这个标准就是“凡是共产党做的一定是好事,国民党干的一定是坏事”。
据联大中文系教授王力回忆说:“某年,杨振声从美国讲学回国,西南联大中文系师生开欢迎会,杨振声吹嘘美国是‘年青的国家’。闻先生当场反驳说:‘我认为美国不是年青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