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皆大欢喜
切。人头马说尽坐不妨。水面传来船甲板上一阵响亮的银号声,水手们扔过一根缆绳,老鼠(当然是会说话的老鼠)和沼泽怪把船紧紧拴在岸上;船就给拖进来了。躲在人群中的乐师开始奏起庄重的凯旋音乐。国王的大帆船刚靠岸,老鼠就把跳板架上。
吉尔原想会看见老国王走下跳板。但那边似乎有什么事耽搁了。一位爵爷脸色苍白,走上岸,对王子和杜鲁普金跪拜行礼。过后三个人头凑在一起谈了一会儿,但没人听得出他们在谈什么。音乐还在演奏,不过你能感到大家都变得不安了。接着是四位骑士,抬着什么东西,出现在甲板上,缓缓走来。当他们要走下跳板时你才看得见他们拾的是什么:原来是老国王躺在床上,脸色灰白,一动不动。他们把他放下。王子跪在他身边拥抱他。他们看得见凯斯宾国王举起手祝福他的儿子。大家都欢呼起来,不过这种欢呼无精打采,因为大家全都感到大事不妙。随后国王脑袋突然倒在枕头上,乐师们停下了,四下一片寂静。王子跪在国王床前,头挨着床,哭了起来。
周围一片悄悄说话声,人们来回走动。后来吉尔注意到所有戴帽子的,软帽啊,头盔啊,风帽啊,都脱下了——尤斯塔斯也脱了。随后她又听见城堡上方一阵窸窸窣窣、啪啦啪啦的声音;她抬眼望去,只见那面有金色狮王的大旗正降成半旗。此后,又慢慢无情地奏起乐来,弦乐器在哭泣,号角忧伤地哀号,这一次演奏的是一首令人心碎的曲调
他们俩都从人头马身上溜了下来(但它们并没注意他们)。
“但愿我在家里就好了。”吉尔说。
尤斯塔斯点点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我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说。他们转过身来,看见了狮王本人,浑身闪光,真实不假,威武雄壮,其他的一切跟他相比顿时显得黯然失色。转眼工夫,吉尔就忘掉了纳尼亚国王死了,只记得自己害得尤斯塔斯摔下悬崖,自己把所有的指示几乎都错过了,还记得谩骂和吵架。她想说声“对不起”,但她说不出来。于是狮王用眼神把他们招到身边,弯下身子,用舌头舔舔他们苍白的脸,说道:
“别再想那些了。我不会老是责怪你们。你们已经完成了我和你们到纳尼亚办的事。”
“阿斯兰,请问你,”吉尔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是啊,我就是来带你们回家的,”阿斯兰说。接着他又张大了嘴,吹啊吹。不过这一次他们可不觉得自己在空中飞;相反,他们似乎留在原地不动,阿斯兰那口猛烈的气吹走了那艘船、死去的国王、城堡以及雪和冬日的天空。这一切都像一团团烟圈那样在空中飘走了,突然间,他们站在一大片明亮的仲夏阳光下,站在柔滑的草地上,周围有好多大树,旁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溪。这时他们才看出自己又来到了阿斯兰大山,高高耸立在纳尼亚那个世界的尽头之上和之外。奇怪的是凯斯宾国王的哀乐仍然连续不断,然而没人说得出音乐是从哪儿来的。他们在小溪边走着,狮王走在他们前面。他变得那么美,那音乐却是那么令人悲观绝望,吉尔不知道自己为了哪一点才眼泪汪汪。
后来阿斯兰停下了,两个孩子看看那条小溪。在小溪底层的金色碎石上,躺着死去的凯斯宾国王,溪水像透明的玻璃般流过他身上。他那把长长的白胡子在水中像水草一样摇摇摆摆。他们三个都站在那儿哭了。连狮王也哭了,伟大的狮王的眼泪,每颗泪珠如果是一颗纯净钻石的话,那比尘世间什么都珍贵。吉尔注意到尤斯塔斯既不像一个小孩儿哭,也不像一个男孩子哭时要躲躲闪闪,而是像个大人似的哭着。至少这点是她认为最接近事实的看法。不过实际上,正像她说过的一样,在那座山上人们似乎没有什么具体年龄。
“亚当的儿子,”阿斯兰说,“到那边灌木丛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