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生子。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这好懂,而且我也是具有“如此跃进”想象力的人,不必短袖子。现在全裸的图片太多,反倒是扼杀想象力的。
可是“不憎道士”的一段,我却很久不能懂。终于是在二十岁里的一天在乡下豁朗朗想通,现在还记得那天的痛快劲儿,而且晚上正好有人请吃酒。
什么意思?说穿了,道教是全心全意为人民,也就是全心全意为世俗生活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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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管理了中国世俗生活中的一切,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也因此历来世俗间暴动,总是以道教为号召,从陈胜吴广,黄巾赤眉,汉末张角一路到清末的义和拳,都是。不过陈胜那里用的还是道教的来源之一巫签。
隋末以后,世俗间暴动也常用弥勒佛为号召,释迦牟尼虽是佛教首领,但弥勒下世,意义等同道教,宋代兴起一直到清的白莲教,成分就有弥勒教。
太平天国讲天父,还要讲分田分地这种实惠,才会一路打到南京,而洪家班真地模仿耶教,却让曾国藩抓到弱点,湘军焉能不胜太平军?
道教由阴阳家、神仙家来,神仙家讲究长生不老,不死,迷恋生命到了极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都成仙了,仍要携带世俗,就好像我们看中国人搬进新楼,阳台上满是旧居的实用破烂。
道教的另一个重要资源是巫签,翻一翻五千多卷的《道藏》,符咒无数,简直就是“十万个怎么办”,不必问为什么,照办,解决问题就好。
巫教道教原来是没有偶像神的,有形象的是祥兽,羽人。张光直先生说“食人卣”上祥兽嘴里的那个人是巫师,祥兽送巫师上天沟通,我相信这样的解释,而怀疑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里的“狞厉的美”。
彝器供之高堂,奴隶既无资格看见,怎么会被“狞厉”吓到?奴隶应该是不准进电影院看“恐怖”片的人。“食人”卣,“狞厉”美,是启蒙以后的意识形态的判断。
回到话题来,佛教传入后,道教觉到了威胁。
佛教一下带那么多有头有脸的神来竞争,道教也就开始造偶像神,积极扩充本土革命队伍,例如门神的神荼郁垒终于转为秦叔宝和尉迟敬德。
虽是小说,却道着了名堂。名堂就是,道教的神,是由世俗间的优秀分子组成,这个队伍越来越壮大,世俗的疾苦与希望,无不有世俗所熟悉的人来照顾,大有熟人好办事的意思,天上竟一派世俗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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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兴起的气功热,特异功能热、易经热,都是巫道回复,世俗的实际需要。不解决世俗实际的“信仰”失落,传统信仰当然复归。
我觉得更有意思的是近年来毛泽东逐渐成为道教意义上的“神”,世俗间以他的像来驱邪避难。而在此之前,他的命相,开国时辰,死亡大限与唐山大地震天示征兆,则在世俗间流传。最有意思是他在陕北与胡宗南周旋时在葭县请和尚算命的传说,当时的那个庙现在香火鼎盛。
人类学家不妨记录一下我们亲见的一个活人怎样变为一个道教神的过程,人证物证都还在,修起论文,很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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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儒教。
举例来说,儒家演变到儒教的忠、信,是对现实中的人忠和信。
孝,是对长辈现实生活的承担。
仁,是尊重现实当中的一切人。
贞,好像是要求妻子忠于死去的丈夫,其实是男人对现实中的肉欲生活的持久独占的哀求,因为是宋以后才塞进儒教系统的,是礼下庶人的新理性,与世俗精神有冲突,所以经常成为嘲笑的对象。
礼、义、廉、耻、忠、信、恕、仁、孝、悌、贞、节……一路数下来,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