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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说到“五四”。

    我一九八六年去美国漪色佳的康奈尔大学,因那里有个很美的湖,所以这音译名实在是恰当。另一个译得好的是意大利的翡冷翠,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佛罗伦斯。我去这个名城,看到宫邸教堂用绿纹大理石,原来这种颜色的大理石是这个城市的专用,再听它的意大利语发音,就是翡冷翠,真是佩服徐志摩。

    当年胡适之先生在漪色佳的湖边坐卧,提出“文学革命”,而文学革命的其中之一项是“白话文运动”。

    立在这湖边,不禁想起自己心中长久的一个疑问:中国古典世俗小说基本上是白话,例如,就是大白话,为什么还要在文学革命里提倡白话文?

    我的十年学校教育,都是白话文,小学五年级在课堂上看《水浒》入迷,书被老师没收,还要家长去谈话。《水浒》若是文言,我怎么看得懂而入迷?

    原来这白话文,是为了革命宣传,例如标语,就要用民众都懂的大白话。胡适之先生后来说“共产党里白话文做得好的,还是毛泽东”就讲到点子上了。

    初期的新文学白话文学语言,多是半文半白或翻译体或学生腔。例如郭沫若的文字,一直是学生腔。

    我想对于白话文一直有个误会,就是以为将白话用文字记录下来就成白话文了。其实成文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白话文白话文,白话要成为“文”才是白话文。

    “五四”时期做白话文的三四流者的颠倒处在于小看了文,大看了白话文艺腔。

    举例来说,电影的一大失误就是对话采用原小说中的对话,殊不知小说是将白话改造成文,电影对白应该将文还原为白话,也就是口语才像人说话。北京人见面说“吃了吗您?”写为“您吃饭了?”是入文的结果。你们再去读老舍的小说,其实是将北京的白话处理过入文的。

    我看电影,如坐针毡,后来想想算它是制作中无意得之的风格,倒也统一。

    推而广之,“五四”时期的白话文亦可视为一种时代的风格。

    再大而视之,当今有不少作家拿捏住口语中的节奏,贯串成文,文也就有另外的姿式了,北京的刘索拉写、《蓝天绿海》得此先机。

    转回原来的意思,单从白话的角度来说,我看新文学不如同时的世俗文学,直要到张爱玲才起死回生。先前的鲁迅则是个特例。

    说鲁迅是个特例,在于鲁迅的白话小说可不是一般人能读懂的。这个懂有两种意思,一是能否懂文字后面的意思,白话白话,直白的话,“打倒某某某”,就是字表面的意思。

    二是能否再用白话复述一遍小说而味道还在。鲁迅的小说是不能再复述的。也许因为如此,鲁迅后来特别提倡比白话文更进一步的“大众语”。

    鲁迅应该是明白世俗小说与新文学小说的分别的,他的母亲要看小说,于是他买了张恨水的小说给母亲看,而不是自己或同一营垒里的小说。

    “鸳鸯蝴蝶派”的初期名作,徐枕亚的是四六骈体,因为受欢迎,所以三十年代顾羽将它“翻”成白话。

    新文学的初期名作,鲁迅的,篇首为文言笔记体,日记是白话。我总觉得里面有一些共同点,就是转型适应,适应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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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四”时代还形成了一种翻译文体,也是转了很久的型,影响白话小说的文体至巨。

    初期的翻译文句颇像外语专科学校学生的课堂作业,努力而不通脱,连鲁迅都主张“硬译”,我是从来都没有将他硬译的果戈里的《死魂灵》读过三分之一,还常俗说为“死灵魂”。

    我是主张与其硬译,不如原文硬上,先例是唐的翻译佛经,凡无对应的,就音译,比如“佛”。音译很大程度上等于原文硬上。前面说过的日本词,我们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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