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初录(11)
有三个男人在那里烧火,柴是从身后田地里抱来的包谷秆吧,火燃得很旺,三个人一边围火吃烟,一边叫喊着什么,声音全听不见,只有嘴在一张一合,开始在石头上使劲磕烟锅了,磕下去,无声,抬上来了,“叭”地一下。走出了石缝,那个轰轰的世界也就留在了身后,我慢慢恢复了知觉,看见河两边的白冰开始不断塌落,发出细微的嚓嚓声,中流并不是雪的浪花,而绿得新嫩,如几十层叠放在一起的玻璃的颜色。三个人分明是在吵嚷了,一个提出赶路,另一个就开始骂,好像这一切都是在友善的气氛中进行,只有这野蛮的辱骂,作践,甚至拧耳朵,搡拳头才是一种爱的表示。“看把你急死了!二十八年都熬过来了,就等不及了?”一个又骂起来了。“她在她娘家好生生给你长着,你罕心的东西,发不了霉的,也不会别人抢着去吃了!馍不吃在笼里放着,你慌着哪个?” 另一个就脚踏手拍地笑,嘴里的烟袋杆子上,直往下滴流着口水。火对面的一个光头年轻的便憨呼呼地笑,说:“她爹厉害哩,半年了,还不让我到他们家去。” “你不是已经有了三百元了吗?” “三百五十三元了。”光头说,“人家要一千二,分文不少!” “这老狗!遇着我就得放他的黑血了!你掮了一个月的椽,才三百元,要凑够千二,那到什么时候?等那女的得你手了,你还有力气爬得上去吗?我们都是过来的人,你干脆这次进山,路过那儿,争取和她见见,先把那事干了再说!一干就牢靠了,她死了心,是一顿臭屎也得吃,等生米做了熟饭,那老狗还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