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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嚷,嚷得里面睡着的小栓也合伙咳嗽起来。

    quot;原来你家小栓碰到了这样的好运气了。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栓整天的笑着呢。quot;花白胡子一面说,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声下气的问道,quot;康大叔——听说今天结果的一个犯人,便是夏家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事?quot;

    quot;谁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儿子么?那个小家伙!quot;康大叔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他,便格外高兴,横肉块块饱绽,越发大声说,quot;这小东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我可是这一回一点没有得到好处;连剥下来的衣服,都给管牢的红眼睛阿义拿去了。——第一要算我们栓叔运气;第二是夏三爷赏了二十五两雪白的银子,独自落腰包,一文不花。quot;

    小栓慢慢的从小屋子里走出,两手按了胸口,不住的咳嗽;走到灶下,盛出一碗冷饭,泡上热水,坐下便吃。华大妈跟着他走,轻轻的问道,quot;小栓,你好些么?——你仍旧只是肚饿?……quot;

    quot;包好,包好!quot;康大叔瞥了小栓一眼,仍然回过脸,对众人说,quot;夏三爷真是乖角儿,要是他不先告官,连他满门抄斩。现在怎样?银子!——这小东西也真不成东西!关在劳里,还要劝劳头造反。quot;

    quot;阿呀,那还了得。quot;坐在后排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很现出气愤模样。

    quot;你要晓得红眼睛阿义是去盘盘底细的,他却和他攀谈了。他说: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你想:这是人话么?红眼睛原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可是没有料到他竟会这么穷,榨不出一点油水,已经气破肚皮了。他还要老虎头上搔痒,便给他两个嘴巴!quot;

    quot;义哥是一手好拳棒,这两下,一定够他受用了。quot;壁角的驼背忽然高兴起来。

    quot;他这贱骨头打不怕,还要说可怜可怜哩。quot;

    花白胡子的人说,quot;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呢?quot;

    康大叔显出看他不上的样子,冷笑着说,quot;你没有听清我的话;看他神气,是说阿义可怜哩!quot;

    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小栓已经吃完饭,吃得满头流汗,头上都冒出蒸气来。

    quot;阿义可怜——疯话,简直是发了疯了。quot;花白胡子恍然大悟似的说。

    quot;发了疯了。quot;二十多岁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说。

    店里的坐客,便又现出活气,谈笑起来。小栓也趁着热闹,拚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说:

    quot;包好!小栓——你不要这么咳。包好!quot;

    quot;疯了。quot;驼背五少爷点着头说。

    四

    西关外靠着城根的地面,本是一块官地;中间歪歪斜斜一条细路,是贪走便道的人,用鞋底造成的,但却成了自然的界限。路的左边,都埋着死刑和瘐毙的人,右边是穷人的丛冢。两面都已埋到层层叠叠,宛然阔人家里祝寿时的馒头。

    这一年的清明,分外寒冷;杨柳才吐出半粒米大的新芽。天明未久,华大妈已在右边的一坐新坟前面,排出四碟菜,一碗饭,哭了一场。化过纸⑸,呆呆的坐在地上;仿佛等候什么似的,但自己也说不出等候什么。微风起来,吹动他短发,确乎比去年白得多了。

    小路上又来了一个女人,也是半白头发,褴褛的衣裙;提一个破旧的朱漆圆篮,外挂一串纸锭,三步一歇的走。忽然见华大妈坐在地上看他,便有些踌躇,惨白的脸上,现出些羞愧的颜色;但终于硬着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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