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夫子
t;好!这且不谈。quot;黄三是乖觉的,即刻转帆,说,quot;我们说正经事罢:今天晚上我们有一个局面。毛家屯毛资甫的大儿子在这里了,来请阳宅先生〔6〕看坟地去的,手头现带着二百番〔7〕。我们已经约定,晚上凑一桌,一个我,一个老钵,一个就是你。你一定来罢,万不要误事。我们三个人扫光他!quot;
老杆——高老夫子——沉吟了,但是不开口。
quot;你一定来,一定!我还得和老钵去接洽一回。地方还是在我的家里。那傻小子是初出茅庐,我们准可以扫光他!你将那一副竹纹清楚一点的交给我罢!quot;
高老夫子慢慢地站起来,到床头取了马将牌盒,交给他;一看手表,两点四十分了。他想:黄三虽然能干,但明知道我已经做了教员,还来当面毁谤学堂,又打搅别人的豫备功课,究竟不应该。他于是冷淡地说道:
quot;晚上再商量罢。我要上课去了。quot;
他一面说,一面恨恨地向《了凡纲鉴》看了一眼,拿起教科书,装在新皮包里,又很小心地戴上新帽子,便和黄三出了门。他一出门,就放开脚步,像木匠牵着的钻子似的,肩膀一扇一扇地直走,不多久,黄三便连他的影子也望不见了。
高老夫子一跑到贤良女学校,即将新印的名片交给一个驼背的老门房。不一忽,就听到一声quot;请quot;,他于是跟着驼背走,转过两个弯,已到教员豫备室了,也算是客厅。何校长不在校;迎接他的是花白胡子的教务长,大名鼎鼎的万瑶圃,别号quot;玉皇香案吏quot;〔8〕的,新近正将他自己和女仙赠答的诗《仙坛酬唱集》陆续登在《大中日报》上。
quot;阿呀!础翁!久仰久仰!……quot;万瑶圃连连拱手,并将膝关节和腿关节接连弯了五六弯,仿佛想要蹲下去似的。
quot;阿呀!瑶翁!久仰久仰!……quot;础翁夹着皮包照样地做,并且说。
他们于是坐下;一个似死非死的校役便端上两杯白开水来。高老夫子看看对面的挂钟,还只两点四十分,和他的手表要差半点。
quot;阿呀!础翁的大作,是的,那个……。是的,那——中国国粹义务论,真真要言不烦,百读不厌!实在是少年人们的座右铭,座右铭座右铭!兄弟也颇喜欢文学,可是,玩玩而已,怎么比得上础翁。quot;他重行拱一拱手,低声说,quot;我们的盛德乩坛〔9〕天天请仙,兄弟也常常去唱和。础翁也可以光降光降罢。那乩仙,就是蕊珠仙子〔10〕,从她的语气上看来,似乎是一位谪降红尘的花神。她最爱和名人唱和,也很赞成新党,像础翁这样的学者,她一定大加青眼〔11〕的。哈哈哈哈!quot;
但高老夫子却不很能发表什么崇论宏议,因为他的豫备——东晋之兴亡——本没有十分足,此刻又并不足的几分也有些忘却了。他烦躁愁苦着;从繁乱的心绪中,又涌出许多断片的思想来:上堂的姿势应该威严;额角的瘢痕总该遮住;教科书要读得慢;看学生要大方。但同时还模模胡胡听得瑶圃说着话:
quot;……赐了一个荸荠……。醉倚青鸾上碧霄,多么超脱……那邓孝翁叩求了五回,这才赐了一首五绝……红袖拂天河,莫道……蕊珠仙子说……础翁还是第一回……这就是本校的植物园!quot;
quot;哦哦!quot;尔础忽然看见他举手一指,这才从乱头思想中惊觉,依着指头看去,窗外一小片空地,地上有四五株树,正对面是三间小平房。
quot;这就是讲堂。quot;瑶圃并不移动他的手指,但是说。
quot;哦哦!quot;
quot;学生是很驯良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