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亏煞你的学堂还夸什么口耳并重，倒教得什么也没有。说这鬼话的人至多不过十四五岁，比你还小些呢，已经叽叽咕咕的能说了，你却连意思也说不出，还有这脸说我不懂！——现在就给我去查出来！quot;

    学程在喉咙底里答应了一声quot;是quot;，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quot;这真叫作不成样子，quot;过了一会，四铭又慷慨的说，quot;现在的学生是。其实，在光绪年间，我就是最提倡开学堂的，〔3〕可万料不到学堂的流弊竟至于如此之大：什么解放咧，自由咧，没有实学，只会胡闹。学程呢，为他化了的钱也不少了，都白化。好容易给他进了中西折中的学堂，英文又专是口耳并重的，你以为这该好了罢，哼，可是读了一年，连恶毒妇也不懂，大约仍然是念死书。吓，什么学堂，造就了些什么？我简直说：应该统统关掉！quot;

    quot;对咧，真不如统统关掉的好。quot;四太太糊着纸锭，同情的说。

    quot;秀儿她们也不必进什么学堂了。女孩子，念什么书？九公公先前这样说，反对女学的时候，我还攻击他呢；可是现在看起来，究竟是老年人的话对。你想，女人一阵一阵的在街上走，已经很不雅观的了，她们却还要剪头发。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剪了头发的女学生，我简直说，军人土匪倒还情有可原，搅乱天下的就是她们，应该很严的办一办……。quot;

    quot;对咧，男人都像了和尚还不够，女人又来学尼姑了。quot;

    quot;学程！quot;

    学程正捧着一本小而且厚的金边书快步进来，便呈给四铭，指着一处说：

    quot;这倒有点像。这个……。quot;

    四铭接来看时，知道是字典，但文字非常小，又是横行的。他眉头一皱，擎向窗口，细着眼睛，就学程所指的一行念过去：

    quot;第十八世纪创立之共济讲社〔4〕之称。——唔，不对。——这声音是怎么念的？quot;他指着前面的quot;鬼子quot;字，问。

    quot;恶特拂罗斯（Ｏｄｄｆｅｌｌｏｗｓ）。quot;

    quot;不对，不对，不是这个。quot;四铭又忽而愤怒起来了。quot;我对你说：那是一句坏话，骂人的话，骂我这样的人的。懂了么？查去！quot;

    学程看了他几眼，没有动。

    quot;这是什么闷胡卢，没头没脑的？你也先得说说清，教他好用心的查去。quot;她看见学程为难，觉得可怜，便排解而且不满似的说。

    quot;就是我在大街上广润祥买肥皂的时候，quot;四铭呼出了一口气，向她转过脸去，说。quot;店里又有三个学生在那里买东西。我呢，从他们看起来，自然也怕太噜苏一点了罢。我一气看了六七样，都要四角多，没有买；看一角一块的，又太坏，没有什么香。我想，不如中通的好，便挑定了那绿的一块，两角四分。伙计本来是势利鬼，眼睛生在额角上的，早就撅着狗嘴的了；可恨那学生这坏小子又都挤眉弄眼的说着鬼话笑。后来，我要打开来看一看才付钱：洋纸包着，怎么断得定货色的好坏呢。谁知道那势利鬼不但不依，还蛮不讲理，说了许多可恶的废话；坏小子们又附和着说笑。那一句是顶小的一个说的，而且眼睛看着我，他们就都笑起来了：可见一定是一句坏话。quot;他于是转脸对着学程道，quot;你只要在坏话类里去查去！quot;

    学程在喉咙底里答应了一声quot;是quot;，恭恭敬敬的退去了。

    quot;他们还嚷什么新文化新文化，化到这样了，还不够？quot;他两眼钉着屋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