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执著和超脱
结在这些特殊的对象上,一旦丧失这些 对象,美感就失去寄托,心灵就遭受致命的打击。他们不能成为美感的主人,反而让美感受 对象的役使。对于一个诗人来说,最大的祸害莫过于执著于某些特殊的对象了。这是审美上 的异化。自由的心灵本来是美感的源泉,现在反而受自己的产物--对象化的美感即美的对 象--的支配,从而丧失了自由,丧失了美感的原动力。
苏东坡深知这种执著于个别对象的审美方式的危害。在他看来,美感无往而不可对象化。“ 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如果执著于一物,“游于物之 内”,自其内而观之,物就显得又高又大。物挟其高大以临我,我怎么能不眩惑迷乱呢?他 说,他之所以能无往而不乐,就是因为“游于物之外”。“游于物之外”,就是不要把对象 化局限于具体的某物,更不要把对象化的要求变成对某物的占有欲。结果,反而为美感的对 象化打开了无限广阔的天地。“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取之无禁,用之无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你再执著于美感,又有何妨?只要你的美 感不执著于一物,不异化为占有,就不愁得不到满足。
诗人的执著,在于始终保持一种审美的人生态度。诗人的超脱,在于没有狭隘的占有欲望。
所以,苏东坡能够“谈笑生死之际”,尽管感觉敏锐,依然胸襟旷达。
苏东坡在惠州谪居时,有一天,在山间行走,已经十分疲劳,而离家还很远。他突然悟到: 人本是大自然之子,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何处不能歇息?于是“心若挂钩之鱼,忽得解脱” 。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诗人的灵魂就 像飞鸿,它不会眷恋自己留在泥上的指爪,它的惟一使命是飞,自由自在地飞翔在美的国
度 里。
我相信,哲学是诗的守护神。只有在哲学的广阔天空里,诗的精灵才能自由地、耐久地飞翔 。
198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