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旦
现火炉上点起一对大红蜡烛,上有金字是“三阳开泰”“五色文明”。
“谁点红烛?”
“周妈点的。”
“谁买红烛?”
“还不是早上先生自己在城隍庙买的吗?”
“真有这回事吗?”我问。“真是有鬼!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我的战线已经动摇三分之二了。
那时烛也点了,水仙正香,兔灯、走马灯都点起来,炉火又是融融照人颜色。一时炮声东南西北一齐起,震天响的炮声像向我灵魂深处进攻。我是应该做理智的动物呢,还是应该做近情的人呢?但是此时理智已经薄弱,她的声音是很低微的。这似乎已是所谓“心旌动摇”的时候了。
我向来最喜鞭炮,抵抗不过这炮声。
“阿经,你拿这一块钱买几门天地炮,余者买鞭炮。要好的,响的。”我赧颜的说。
我写不下去了。大约昨晚就是这样过去。此刻炮声又已四起。由野炮零散的轰声又变成机关枪的袭击声。我向来抵抗不过鞭炮。黄妈也已穿上新衣带上红花告假出门了。我听见她关门的声音。我写不下去了。我要就此掷笔而起。写—篇绝妙文章而失了人之常情有什么用处?我抵抗不过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