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还是心苦
召南·殷其雷》——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我读《殷其雷》很感动,仿佛南山的雷鸣就响在耳边,风雨将至的时候这女子声声叹息——怎么此时候还要离家出走呢?王事繁重让你不能有一时的歇息,我勤奋有为的君子,早日归来吧,归来吧!
惦念,如这不绝的雷声。多年以后,有个女子在月光下清怨地唱:“月亮下,想到他,默默地,珠泪下……心里的他,快归来吧!”计不清这歌声打动了多少人,说不清这歌和遥远的诗歌有什么致命的联系,但第一次看见“归哉归哉!”四个字时,不由就想到这首歌。
我看见,在另一个空间,千年的时光被冻结,思念那样重,重得光阴载不动。
这种透明的心境好像我就是那远役的人,回望星辰如梦,知道身后有个人,那个人的心思我明白,她想我早日归家。我何尝不想,只是身不由己。
或许前生,我这样守候过一个人,也被一个人守候过。
同样是被人等待,《殷其雷》与《小星》相似又不同,它一样是说工作很辛苦,责任重大,妻子惦念行役的丈夫,可是一点怨天尤人的气味都嗅不到,它是赞诗,呼唤丈夫来归的“她”与《北门》中小吏的家人更是截然不同。或许因为这诗中所说的男子,是“君子”而非小吏,身份相对高贵。所以连他的亲人也深明大义起来——“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攻,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
我相信人的觉悟有高低,但觉悟的高低不是可以令我感慨的原因。我赞赏的是《殷其雷》表达出的互相理解,没有抱怨的情感方式。天知道这在情感疏缺的年代多么重要!
有时候我喜欢断涯独坐,静静思审,但更多的时候我愿同我身边的人有所交流,不要彼此讲感情冷藏。一个人做什么,生活的怎样不重要,最重要是有人关心。如果潦倒失意,周遭的人仍关心你,证明你这个人是贫而不困,仍有翻转的余力。这种余力,在帝王将相叫作民心所向,在普通人叫作亲情,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