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一声锣鼓歇
不多见的。《陟岵》一诗,曾被推为“千古羁旅行役诗之祖”,这并非是说它最初表现了征人思亲的主题,而在于它开创了中国古代思乡诗一种独特的抒情模式。
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为思亲佳作,中国人都已烂熟。清人沈德潜以为诗的后两句“即陟岵诗意”(《唐诗别裁集》卷十九)。的确,二者在表现方法上颇有相似之处。思想亲人,转而拟托亲人也想念自己。王维诗中也用了这种表现方法,以“遥知”使诗意的发展来个急转,转到从亲人的角度来加深表现两地相念之情。“遥知”以下全是想象,揣想这重阳佳节到来之时,亲人们定同往年一样登高饮酒。
这里多说一点与重九登高有关的传说——晋人桓景从仙人费长房学道,长房对他说:“九月九日,汝家当有灾厄,宜急去,令家人各作绛囊,盛茱萸以系臂,登高饮菊花酒,此祸可消”。桓景依言登高,果然避免了灾祸。后遂以九日登高为习俗。
游役之思常被古人连用,实际上还是有分别的。宦游之人,嘴里絮絮念着乡路迢迢,六曲屏山和梦遥。实际上无奈是有的,却未必那么心酸入骨。所以你看诗词里,那些宦游的人,一叶扁舟泊岸,三杯两盏薄酒衬着岸边几树烟柳摇曳,橹声入耳。景有了,情便带着酒香丝丝从喉咙里逸出来,带着骚客的优雅矜持——半是哀怨,半是享受。崔颢式销魂的愁,惹你感触么,我也感触——那只是文人墨客的顾影自怜罢了!烟波江上的眼界心界,不到那个境界的人还领略不到。
日暮乡关何处是?你信他当真不知么?问的凄然,心里却是有底的,家在那里,人只是自我放逐,一时不归。
行役不同。行役的人要苦得多,有太多无可奈何在里面,冲淡了自我放逐的自由色彩。因为他不知何时命终,不知何时再归故里再见亲人。很可能,顷刻一声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
不是以放荡旷达的心态在外游历的人,永远也无法轻盈起来。如在田里耕作的人,看见陌上花开,和心情闲散的游人看见花开的心情是不同的,你要他缓缓归么?他想着错了这个季节,收成就不同了。
这样切实而沉重的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