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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花(2)
雨,想到荷西路易的晚饭,撑起来去厨房煎了厚厚的肉,拌了一大盘生菜,又切了一大块黑面包、火腿、乳酪,半撑半靠的在装篮子,人竟虚得心慌意乱,抖个不停,冷汗一直流。

    “啊!在装晚饭,司机刚好来了。”英格慢慢踱进厨房来。“请你交给他,我头晕。”我靠在桌子边,指指已经预备好的篮子,英格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拿了出去。

    拖着回房,觉得下身湿湿的,跑去浴室一看,一片深红,不是例假,是出血,这个毛病前年拖到去年,回到台湾去治,再出来,就止住了,这一会,又发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再出血?是太焦虑了吗?

    圣经上说,“你看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天父尚且看顾它们,你们做人的,为什么要忧虑明天呢?一天的忧虑一天担就够了。”

    荷西不回来,我的忧虑就要担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担到永远……。

    夜悄悄的来了,流着汗,床上势了大毛巾,听朱医生以前教的方法,用手指紧紧缠住头顶上的一撮头发,尽力忍住痛,往上吊,据说,妇人大出血时,这种老方子可以缓一缓失血。

    不知深夜几点了,黑暗中听见汉斯回来了,杜鲁医生在跟他说话,英格迎了出去,经过我的房门,我大声叫她:“英格!英格!”

    “什么事?”隔着窗问我。

    “请杜鲁医生进来一下,好像病了,拜托你。”“好!”她漫应着。

    擦着汗,等了半天,听见他们在笑,好像很愉快,工程一定解决了。

    又听了一会儿,汽车门碰的一关,杜鲁医生走了。客厅的音乐轰一下又炸了出来,英格和汉斯好似在吃饭,热闹得很。

    还是出着血,怕弄赃了床单荷西回来不能睡,悄悄的爬下床,再铺了两条毛巾,平躺在地上,冷汗总也擦不完的淋下来。

    荷西在水里,在暗暗的水里,现在是几点啊?他泡了多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想到海员的妻子和母亲,她们一辈子,是怎么熬下来的?离开荷西吧!没有爱,没有痛楚,没有爱,也不会付出,即使有了爱,也补偿不了心里的伤痕。

    没有爱,我也什么都不是了,一个没有名字的行尸走肉而已。

    “做一个披头,不是人生最终的目的。”

    做荷西的太太,也不是人生最终的目的,那么要做谁呢?要做谁呢?要什么目的呢?

    血,随你流吧,流完全身最后一滴,流干吧,我不在乎。五月二十日

    “不要说话,不要问,给我睡觉。”荷西扑上床马上闭上了眼睛。

    三天没有看见荷西,相对已成陌路,这三天的日子,各人的遭遇,各人的经验都已不能交通,他,经历了他的,我,经历了我的,言语不能代替身体直接的感受,心灵亦没有奢望在这一刻得到滋润,痛的还是痛,失去的,不会再回来。

    睡吧!遗忘吧,不要有梦,没有梦,就没有呜咽。没有梦,也不会看见五月的繁花。

    五月二十一日

    锌起出来了,今天炸船,明天起重机吊。

    汉斯今夜请客,报答德国大公司在这件事上借机器借人力的大功劳。

    英格去买的菜、还是撑了起来,血总算慢慢的在停,吃了一罐沙丁鱼,头马上不晕了。

    已经撑了二十一天了,不能前功尽弃,还有两天,汉斯欠的钱应该付了。

    有一天,如果不小心发了财,要抱它几千万美金来,倒上汽油烧,点了火,回头就走,看都不要看它怎么化成灰烬,这个东西,恨它又爱它。

    荷西休息了一夜,清晨又走了,意志真是奇怪的东西,如果不肯倒下来,成了白骨,大概也还会摇摇晃晃的走路吧!

    只做了四个菜,没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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