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洲的花园
是不多。哥斯达黎加在一八○五年由古巴引进了咖啡,政府免费供地,鼓励咖啡的种植。四十年后,它的咖啡已经供应海外市场。又四十年以后,国内铁路贯穿了加勒比海与太平洋的两个海港,咖啡的外销,至今成了世上几个大量出口国之一。在建筑哥国的铁路时,来自中国的苦力,因为黄热病、极极坏的待遇和辛苦的工作,死掉了四千人。那是一八九○年。那条由圣荷西通到里蒙港的铁路,我至今没有想去一试。一节一节铁轨被压过的是我们中国人付出的血泪和生命。当年的中国劳工,好似永远是苦难的象征,想起他们,心里总是充满了流泪的冲动。
哥斯达黎加实是一个美丽的国家,在这儿,因为不会计划深入全国去旅行,因此便算它是一个休息站,没有跑远。去了两个距首都圣荷西不远的小城和一座火山。沿途一幢幢美丽清洁的独院小平房在碧绿的山坡上怡然安静的林立着,看上去如同卡通片里那些不很实在的乐园,美得如梦。这儿不是宏都拉斯,打造的大巴士车厢一样叫“青鸟”,而我,很容易就上了一辆。
中美洲躲着的幸福之鸟,原来在这儿。
中国的农夫
在哥国,好友的妹妹陈碧瑶和她的先生徐寞已经来了好几年了。
离开台北时,女友细心,将妹夫公司的地址及家中的电话全都写给了我,临行再三叮咛,到了哥国一定要去找这一家亲戚。
只因我的性情很怕见生人,同时又担心加重别人的负担,又为了自己拚命写稿,到了圣荷西一周之后,徐寞夫妇家的电话仍是没有挂过去。
其实自己心里也相当矛盾,徐寞是中兴大学学农的,进过农技队。而今不但是此地一家美国农技公司的大豆推广专家,同时也与好友合作经营自己的农场。他当是一个与自己本性十分相近的人才是。
碧瑶是好友的亲妹妹,十几年前她尚是个小娃娃时便见过的,当然应该拜望。
眼看再过三日便要离此去巴拿马了,偏是情怯,不太肯会麻烦别人,只怕人家殷勤招待,那便令我不安了。电话终于打了,讷讷的自我介绍,那边徐寞就叫起我三毛来,说是姐姐早来信了,接着碧瑶也在喊,要我过去吃晚饭。巧是他们农场大麦丰收,当天请了许多朋友,中国人,外国人都有,定要一同去吃饭。
晚上徐寞开车亲自来接,连米夏都强邀了一起去,这份情谊,叫人怎么拒绝?
徐寞及碧瑶的家,如果在台北,是千万富翁才住得起的花园小平房,他们却说是哥国最普通的住宅。我仍有一些失望,只因徐家不住在农场里。其实孩子上学的家庭,住在偏远的农场上是不方便的,徐家两个可爱的孩子,五岁的小文是双声带,家中讲中文,学校讲西文。可是她的儿童画中的人脸,都是哥斯达黎加味道的。那个夜晚,遇见了在此定居的中国同胞,其中当然有徐寞农场的全伙好友们。
这些农夫谈吐迷人,修辞深刻切合,一个个有理想、有抱负,对自己的那块土地充满着热爱和希望。他们称自己的农场是“小农场”,我听听那面积,大约自己走不完那片地就要力竭。
如果不是为了社交礼貌,可能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会在追问农场经营的话题上打转。毕竟对人生的追求,在历尽了沧桑之后,还有一份拿不去的情感——那份对于土地的狂爱。我梦中的相思农场啊!
谁喜欢做一个永远飘泊的旅人呢?如果手里有一天捏着属于自己的泥土,看见青禾在晴空下微风里缓缓生长,算计着一年的收获,那份忠实的心情,对我,便是余生最好的答案了。
徐寞和碧瑶怪我太晚通知,来不及去看他们的农场和乡下。最后徐寞又问我,能不能多留几日,与米夏一同下乡去。我不敢改变行程,只怕这一下乡,终生的命运又要做一次更大的变动。而现实和理想必然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