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诺奇——雨原之一
笑笑,便去梳洗了。
“你是——印地安人吗?”她躺在床上问我。我噗的一下笑出来了,一路来老是被问这同样的问题,已将它当做是一份恭维。
做了八年多空中小姐的安妮,见识不能说不广,而她竟难猜测我的来处。
“相信人有前生和来世吗?我认识过你,不在今生。”安妮缓和低沉的声音令我一怔。
很少有人见面谈这些,她如何知道这是我十分寂寞的一环——其他人对这不感兴趣而且一说便要讥笑我的。我笑看了她一眼,荷兰女孩子,初见便是投缘,衣着打扮,谈吐礼貌,生病的狂烈,甚而藏东西的地方,都差不多一个样子。
眼看安妮已经好转了,我不敢因此便自说自话的约她一同上街,当做个人的权利。
单独旅行的人,除了游山玩水之外,可能最需要的尚是一份安静。
留下她再睡一会儿,我悄悄地下楼用餐去了。早餐两度碰到一个从利马上来看业务的青年,两人坐在一起喝茶,谈了一会儿我突然问他:“你房间分不分人住?”他看着我,好友爱的说:“如果是你介绍的,可以接受,只是我可不懂英文呀?”
于是米夏处罚结束,也搬了过来。
那个愉快而明朗的秘鲁朋友叫做埃度阿托。
雨,仍是每日午后便狂暴的倾倒下来,不肯停歇。去玛丘毕丘是每一个来到秘鲁的旅人最大的想望,那条唯一的铁路却是关闭了。
我每日早晨乘着阳光尚明,便去火车跑一趟,他们总也说过一日就能通车,满怀盼望的淋着小雨回来,而次日再去,火车仍是没有的。
车站便在印地安市场的正对面,问完火车的事情,总也逛一下才回来。
那日看见菜场的鲜花开得灿烂,忍不住买下了满满一怀。进旅馆的房间时,只怕吵醒了还在睡眠中的安妮,将门柄极轻极轻的转开。
门开了,她不在床上,背着我,靠在敞开的落地窗痛哭。我骇了一跳,不敢招呼她,轻轻又将门带上,抱着一大把花,怔怔的坐在外面的走廊上。
她是不快乐的,这一点同住了几日可以感觉出来。可是这样独处时的哀哀痛哭,可能因为我的在场,已经忍住好多次了。
一个人,如果哭也没有地方哭,是多么苦痛的事情,这种滋味我难道没有尝过吗?
等了近两小时才敢去叩门。
“买了花,给我们的。”我微笑着说。
她啊了一声,安静的接了过去,将脸埋在花丛里,又对我笑了笑。
两人插好了一大瓶花,房中的气氛立即便是温馨,不像旅馆了。
那几日埃度阿托被雨所困,到不了玻利维亚的边境去继续做业务考查,长途公车中断了,短程的也不下乡。我们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合租了一辆小车,轮流驾驶,四处参观去了。
星期天的小镇毕沙克便在古斯各九十多公里来回的地方,那儿每周一次的印地安人市集据说美丽多彩,而印地安人的弥撒崇拜亦是另有风味的。
我们四人是一车去的,到了目的地自然而然的分开,这样便省去了说话的累人;再说独处对我,在旅行中实在还是重要的。
不知别人在做什么,我进了那间泥砖的教堂,非常特别的一座。
印地安人用自己的绘画、花朵、诗歌、语言,在主日的时间诚诚心心的献上对神的爱。
破旧的教堂,贫苦的男女老幼,幽暗烛光里每张虔诚的脸,使人不能不去爱他们。
去挤在人群里,一同跑了下去。
听不懂契川话,说阿门时,每一颗心却都是相同的。弥撒撒了,远远椅边一个人仍是跑着,仰着头,热泪如倾——那是安妮,不知何时进来的她。
我没有上去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