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雨原之三
,在走出了卖票的地方,便呈现在山顶一片烟雨朦胧的平原上。
书本中、画片看了几百回的石墙断垣,一旦亲身面对着它,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曾经是我心中梦想过千万遍的一片神秘高原,真的云雨中进入它时,一份沧桑之感却上心头,拂也拂不开。“米夏,跟你分开了,不要来找我——”说着拿自己的那片雨布,便快步跑开去了。
大群的游客在身后挤上来,通向石城的泥路只有一条。我滑下石砌的矮墙,走到当年此地居民开垦出来的梯田中去,那些田,而今成了一片芳草,湿湿的沾住了裤管。快速的跑在游客前面,有尚没有被喧哗污染的石墙和没有屋顶的一间间小房子内绕了一圈。
整个废墟被碧绿的草坪包围着,那份绿色的寂寞,没有其他的颜色能够取代。
迷宫一般的小石径,转个弯便可能撞倒一个冒出来的旅人,不算气派大的建筑。
四十分钟不到,废墟跑完了,山顶的平原不多,如果再要摸下去,可能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书中的考证说,这个城市一直到十七世纪,都已证实是有人居住的,那么为何突然消失了呢?
平原后面一座青峰不长一棵树的峙立在那儿,守护着这被弃的一片荒凉。
高岗的上面三五个印地安人,才见到游人的头顶冒上石阶,便吹弹起他们的乐器来。
我弯身,在乐师脚前的一个空罐里轻轻放下小铜币,赶快走了。
同火车来的人全涌进了石墙内,导游拚命想管住他的客人,一直在狂喊:“请走这边!请跟住我,时间有限——”我离开了城,离开了人,一直往另一个小山峰上爬去。在那一片雨水中,玛丘毕丘与我生了距离,便因不在那里面,它的美,方才全部呈现在眼前。
长长的旅程没有特别企盼看任何新奇的东西,只有秘鲁的玛丘毕丘与南面沙漠中纳斯加人留下的巨大鸟形和动物的图案,还是我比较希望一见的。
玛丘毕丘来了,旅程的高潮已到,这些地方,在几天内,也是如飞而逝。
没有一样东西是永远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么便让它们随风而去吧!
我坐在一块大石上,盘上了双脚。
这座失落的城市,在我的推测里,可能只是一座如同修道院一般的地方。
当年的印加帝国崇拜太阳,他们极少像现今墨西哥的古代阿斯塔人或马雅人,用活人献祭,可是族中最美最好的处女,仍然被选出来侍奉太阳神,关在隔离的地方。
如有重大的祭典和祈求,处女仍是要拿出来杀的。这座城镇的空茫,也许是慢慢没有了后裔方才完全没落的。
印加帝国的星象、社会组织、道路与建筑虽是完整,只因他们当年所用的是精密的结绳记事,已有契川话而没有文字,一些生活细节便难地考查了。
那么唱游诗人呢?吟唱的人必是有的,这座迷城为何没有故事?
我深深的呼吸了几回,将自己安静下来,对着不语的自然,发出了呼唤。
另一度空间里固执的沉默着,轻如叹息的微波都不肯回给我。
“阿木伊——阿木伊——”改用契川语的音节在心中呼叫着:“来吧,来吧!”
众神默默,群山不语。
云来了,雨飘过,脚下的废城在一阵白絮中隐去,没有痕迹。
“咦……哈罗!”那边一个也爬上来的人好愉快的在打招呼。
原来是伊莲娜餐室中合用过一张桌子的加拿大人。“你也来了?”我笑着说。
“不能再等罗!这儿看完就去波利维亚!”“啊!这里好——”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自己一分心,跟来人说了些话,那份专注的呼吸便放下了。